第二十四章 戏唱窦娥记旧居 革命种子栽沃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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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村人向佛,定于每年农历十二月十七日为五显华光做寿筵。十二月,属年前农闲时节,村人有的是时间。至于寿筵办大办小,村中事,大众事,看情况而办。今年的华光寿筵有别于往年的偃旗息鼓,而是大力操办。年景收成好,村民丰衣足食是一方面,开赛会,村民喜气洋洋又是一个源泉,特别是明禅编,村民演的《窦娥冤》戏能登台,更是让人跃跃欲试,笑逐颜开,奔走相告。谭茂和马面赛马到和平见了谭林说了,梁璐童去长塘鹿鸣村向舅舅刘强炫耀,棒槌奔勒塘说给外太公黎江山知,土炮出木格圩转入周村知会朱一利,四月八大塘周泰梁广他们常来村走动早知晓,石达堡揽头那里嘛,还悟骑着快马前往通知,那是梳头挽髻等时辰。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古城村的六爪听说冼村人演戏的主角是他的前妻梁墨青,心里鳖闷之余,要借机来看看。还有岭护村的谭烨春等一帮少男少女,从谭文妹那里得知冼村唱戏,也欢呼雀跃掰着手指等候开场时间。一句话,冼村周边村庄的人,知道冼村有戏睇,均相约着要来。

        这天,风轻日朗,村民们带着满脸的喜庆,早早地起身投入华光菩萨的寿筵中。明禅是揽头人,他分派瓜花嘴、梁高和谭境三人挑着箩筐麻袋去木格圩买办,叶青、欧阳和鹰鼻搭戏台,朱老六和老邓一帮村妇架锅垒灶,还悟写对联,铜铃眼拉起吹鼓手,土炮整定狮子,梁欢舞动纸篾龙等,总之一村人都派上了用场。

        华光寿筵因西寨的地盘狭窄,活动场地选在榄山社主前的地坪,只是敬华光的时候才去五显庙过过场。华光寿筵活动场所选在社主前地坪除却宽敞外,更在于晚上村民和亲戚朋友吃足饮饱之后在原地看戏。人就是这般,一有机会骨子里的潜在的那份懒惰就会表现了出来,而且有时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做惯了的事情,轻车熟路。揽头的淡淡定定,接受任务的从从容容,有条不紊。约日头三竿高,华光寿筵的一切工作已就绪。买办的三牲果品香烛茶酒到位,约四丈长两丈宽的用桌椅拼就的用一块布隔离前后的戏台的摆在了人们的面前,简易的灶尾巴上升起了袅袅吹烟,华光庙门口两边贴上了醒目的对联,吹豉手、狮子和纸篾龙舞动了起来。

        锣豉一响,唢呐一吹,村民们兴奋那是自然,声音传到隔离村庄,冼村这天拜华光和晚上唱戏,那就确定有了这么一回事。想噌杯洒的和想看戏的就纷纷准备着行装,估算着时间动身了。

        谭林他昨天就来了冼村。他不止在冼村谭茂家过夜,还到明禅家坐坐。明禅诚意地请谭林看了戏文。谭林谦虚了一番,仅给戏文修改一些方言,主线一个字也不动。明禅又请谭林给冼村的戏团赐名。谭林沉吟了一会,说唱戏和舞狮子常常穿插,取“和顺狮团”吧。明禅谢了。谭林呢,他也借机说说国家这时似四月八大塘修德诓骗冼家的九只岭的不公平等等的事件,及眼下军阀割据、外国入侵,与地方起义。谭林的字也写得不错,当他早上随着谭茂来到西寨华光庙前时,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庙门的“五谷丰登三阳泰,显庙神灵护村民”对联出神。对联朴实,字却写得非常的有欣赏价值。横竖撇捺点老到和组合,让人看了不愿走开。壮年的谭林,看着看着嘴里连口赞颂之余,竟伸指对着对联悬空比划起来。他问谭茂:

        “谭茂兄弟,这字是明禅写的么?”

        谭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睁眼四处瞧瞧之后,附耳悄悄说:“这是还悟的杰作。”

        “什么?这是冼村赛会写字、算数、射箭和骑马四夺魁的还悟写手笔?哇!不得了不得了!还悟小小年纪就有此水平,将来四里八乡在写字方面一定无人匹敌。”

        谭林诧异间,不由得向谭茂询问许多关于还悟和村里的事情。冼村人习武,冼村人讲诚信,冼村人爱抱不平这些在谭茂的嘴里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谭林的耳中。谭林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的点头,于不知不觉里有了想法。

        嘀嘀打打。这时,钢铃眼、马面、谭盛、梁田、狮头鹅、棒槌六名吹豉手,梁欢、秃尾鸡、欧海、叶旺、叶真、土炮、铃当、瘦猴、喇叭花(包括谭茂)十一名狮队,还悟、叶蓝、梁露童、谭文妹、叶翠、美婵、美娟、朱小萍八名龙队,在老邓挑着三牲,李氏拎着纸烛等一群人后面,从社主前地坪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寨五显庙走来。

        不用说,这是拜华光的时候到了。谭茂心在狮队,用手碰碰谭林。谭林看看谭茂,这才从还悟的字里行间境中走出来。

        谭茂加入狮队,谭林移动脚步,观看冼村人拜华光。其实,天底下的人拜神、拜菩萨大都一个样。冼村如此,谭冯村也如此,都是先点香,然后摆上三牲,再斟茶斟酒,接着就是三拜九叩首。期间祷告或阐明些什么,那就随意,不然化纸明炮了事。至于吹豉手,狮队和龙队,可有可无。隆重时,热闹热闹,轻薄时,尾巴耷耷。冼村这次拜华光,年景好,赛会完满,自然属隆重范围。瓜花嘴高读祭拜词,跪拜的村民随着乐队的豉点一拜再拜。那份热闹,那份肃穆,如梭穿插,场面壮观,教人好生凝神敛气。当然,那些个小娃娃,烧炮竹才是他们最快活的事儿。

        拜了华光,接着就是办饮。冼村因饥荒年有例,又因年收成好,一村人都来到社主前地坪处整饮。主人来了,客人当然也跟着来。黎江山、揽头五、修仁、周泰、刘强、谭林等等亲戚朋友,全来凑到一起。瓜花嘴这天够快乐了,他呵呵笑着请这个请那个,这是他从四月八大塘请得明禅过来定居,冼村才有这么的兴旺景象啊!

        谭林这天也很兴奋。他不止从还悟写的对联上看到冼村有人才,更是从谭茂、梁欢等年轻人的身上看到希望。于饮酒间,向谭茂和梁欢他们灌输打土豪,分田地,推翻剥削阶级的新思想。梁欢和谭茂他们只知道种自己的田,天比吃就吃,不比吃就饿着,那知世界上有这许多的似太平天国起义等的道道!大家都听得入了迷,时而张嘴,时而兴奋不已。不过,饭瓢很是担忧。他小声问:

        “谭林先生,对抗政府,反乡绅,不被捉么?”

        饭瓢的问题,切中许多人心中的那根弦。谭林微微的点点头后,慢慢地用眼光扫了一轮众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在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当然受到制约,但上有雷捶,下有拱棍。我们私下里,偷偷地集会,看准时机给他一个竹杠,然后隐伏起来。象上次我们去打县府,跑到木梓龙塘去就是个活例子。”

        啊!

        “饭瓢,你们说什么?”欧阳捧着一碗酒过来问。

        “这个,那个,”饭瓢一时不知怎样回答,眼望着谭林。

        谭林见是欧海的父亲,不慌不忙地拿起酒碗站起来与欧阳碰饮,尔后说没什么,只是谭冯学舍里有蛇,想请谭茂他们过去帮我捉。欧阳不知内容,信以为真,说捉蛇是谭茂的强项,一定手到拿来。他说完,请谭林多饮几碗,就转到明禅那席去了。谭茂马面他们嘘了一口气,心说好险。

        明禅正与揽头五、黎江山、修仁、周泰他们饮得欢,见欧阳来,大家呼喝着举碗豪饮。他们兴致了一回,明禅又转回话题:

        “揽头五大哥,冼村过了年,就送小孩到石达堡去读书。”明禅不把小孩送谭冯而送石达堡读书,因冼村行政上属石达堡管辖,且揽头五对冼村有恩,至于谭冯村谭林这个教书先生,谈吐中总有那么一点**的味儿,教育下来对村中安宁有忧虑的成份。

        “明禅老弟,”揽头五答得好爽,“那是一定的事情,我们说好了的啊。读书嘛,是好事。再说,冼村人将来有出色,石达堡也有光”

        “饮!”

        “饮!”

        冼村人这次给华光做寿整饮,一直饮到日头落岭才收摊。铜铃眼饮到呕,叶青饮到差点不知人事,连古城村六爪,岭护村谭烨春等一帮别村的人来看戏,还以为是村里人呢。

        黎氏、朱老六、瓜花嘴、梁高,欧阳、还悟、梁墨青、闷葫芦、鹰鼻等是这晚唱戏的主角儿,他们不敢多饮,若若的吃了些,就到戏台后面化装打扮去了。梁欢、土炮他们这些打豉敲钞的也知道,这晚是冼村自古以来的第一场戏,饮酒上只是饮到五六分就止。大家都是一门心思,要把戏唱好,传下口碑。这里面唯独闷葫芦一人,他心里憋着气哪!未上台面时他是李驴儿,现在上了台面也是李驴儿!真是!其实,在闷葫芦心底,他是抵不得梁墨青对还悟的眉来眼去、明送秋波。

        戏,是村中人闲时的娱乐,情绪高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收拾好酒席的碗盆,就相约着围到戏台前。明禅与瓜花嘴耳语一番,也上到台后去了。

        瓜花嘴安排黎江山、揽头五,修仁、谭林他们坐在台前正中,接着又叫铜铃眼把戏台上的照明灯弄得照亮一片天。瓜花嘴这晚心情好,看到古城村大炮的儿子六爪和黄肿鬼,心里也没有反感,还向他们招手,叫坐到近些来。对于谭烨春、刘强这些别村的更是言语友好。特别是对谭烨春,他还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鼓声起了。

        戏开演了。

        第一个出场的不是别个,竟是热情招呼宾客的瓜花嘴。他既是主持,又是第一个先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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