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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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言的感觉没有出错,当天夜里果然下了雨。

        雨一直在下,不大,却淅淅沥沥的下一夜,不知是前半夜来的还是后半夜。韶言睡得早,可睡得并不安稳。外面没了小二的吆喝声,倒有了别的难以形容的声音。后来下起雨,湿气从窗缝往里钻,倒让他心头的燥热褪去不少。他索性歪过头,耐着性子靠在床头听雨,也不知什么时辰才睡实。韶言睡得早,可因为旧伤,睡得并不安稳。

        他的习惯还同在君家一样,到了时辰意识尚未清醒,身体却强迫他起床。他睁眼,外面漆黑一片,着实没有早起的必要。原本还要再睡一会儿,可虽疲惫,却头痛欲裂,惹得他心里更为焦躁。他不得不爬起,念了半天清心咒才缓解一二。

        睡是不能再睡了。韶言下床穿戴,这一身的行头不必君家校服,废他半天气力才穿戴妥当。外面天已蒙蒙亮,屋子里的空气憋闷,让人上不来气。他和身上的行头斗智斗勇,额头竟出一层薄汗,在这空间里更是难熬。韶言打开窗户透气,雨停了,外面干净的很,远方隐隐约约能看出几层雾气。冷风阵阵地往屋里吹,泥土里夹杂的腥味也跟着朝韶言脸上冲,呛得他有些恶心——若隐若现的,那泥土里竟混了些红色。

        死人了……

        这气味让韶言皱了皱眉头。雨停后,空气都像是被洗刷一样,泥土的气味本该十分芬芳,如今却混上了脏东西。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尸体想必已被清理干净。这场雨下得干净,血都被冲来不知散到哪里去了,人们都不知道这发生过什么,照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韶言想,总之没伤到他,他当不知道就是。

        他此时站在窗前,盯着黑洞洞的楼下看。韶言视力极好,在他眼里,白天黑夜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佩剑不在身旁,那道黑影冲向他身前的时候,韶言第一时间合上了窗户。仅仅是缓冲了一刻罢了,木质的窗户被轻松砍成两半,韶言借着这个机会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若是普通客房,韶言一伸胳膊就够得着佩剑。可他这唯一一回的奢侈却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他总不能空手接白刃。对方明显是要他的命,还不知道有没有同伙。他侧着身子躲过一刀,因先前在一楼看见的尸体,韶言在心里就没做翻窗跳楼的打算。天知道下面现在是什么状况!

        几番躲避下来,韶言大致摸清楚对方的出招套路:典型的刺客打法,招式大都讲究一击毙命。他现在同韶言比起来唯一的优势就是手上有刀。刺客……想到这儿,韶言忽然想起某人。那可是天云城第一杀手,岂是面前这无名之辈所能比的!

        二人僵持不下,隔着桌子,谁也不敢先向前一步。韶言想对面应不知他佩剑的位置,因而同他围着桌子玩起秦王绕柱的把戏。只希望离佩剑近些,好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偏偏这时传来敲门声。韶言和刺客的一时都被吸引去,韶言注意到刺客在听见敲门声时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剑。

        只能赌一把了。韶言赌这刺客是只身一人前往,他趁刺客分神,两步飞奔到窗前,刺客立即反应过来,手持利刃就要刺向韶言要害。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是韶言运气好,一刀下去只斩去他半截衣袖。

        刺客见状,作势便要同韶言一起下楼。可他刚搭上一条腿,就被迫终止行动,趴下身子躲过一棍。未等他起身,左脚就被人抓住,将他整个人从窗上脱下来,接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别只缠着二公子啊,让我这乞儿同你玩玩!”

        月亮从云彩后面缓缓钻出来,给漆黑如墨的夜增添了几分亮色。韶言翻下窗户,果不其然在楼梯下面发现一片黑色阴影。那阴影听见响动,隐隐有了动作,但还在迟疑。

        他的眼睛又不如韶言一般,只能凭直觉。韶言悄悄走到石磨旁,顺手抄起扁担钩子,打算先下手为强。他还未有动作,黑夜中一抹青色的光忽地从窗口飞出,阴影和韶言几乎同时起身。石磨正对着窗口,韶言对着跑来的阴影就是一扁担,他一脚踹向对方腹部,称对方低下身子的时机踩着他的后背一跃而起。

        碧游剑上的封印瞬间破除!那抹青光在剑出窍之后愈发清晰起来,像一块碧玉,又像一块翠冰。

        碧游一出那便是要见血。韶言眸色一凛,在黑暗中精准确认对方的躲避方向。剑尚未握稳,以至于剑锋偏离了方向,堪堪砍去对方的右臂。

        暗夜之中只听见一声惨叫。真是奇了,如此这般,这客栈里的其他人竟也坐得住!那人疼的几乎站不稳,却还要挣扎,韶言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冒昧问一句,刚才我就好奇,这客栈里并非就我一人,你们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闹出大乱子?”他没问对方是谁派来的,一是问估计也问不出,二是他隐隐约约能猜出是谁。三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韶言的眼角撇向刚才刺客躲藏的楼梯下,“这雨下的这么大,估计不能是迷药迷香一类的。告诉我……”怕对方自尽,韶言单手捏住他的下巴,想探查他牙口间是否藏了毒药。方才还挣扎的刺客一动不动,目光放空。

        黑夜里,韶言最后只见到从刺客肩膀一直蔓延到额头的、如同火纹般的咒印。他连忙松手,只见那咒印闪着光,几乎是烧着了一般。那刺客,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直到全部的生命力都被燃烧殆尽才栽倒在地上。

        ……

        韶言沉默,云修带着一脸血从窗口探头,“公子无事吧?”韶言没有应他,几滴雨水落在他的眼皮,他抬头望天:“是场急雨,也是吉雨。”

        韶言已辨认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他让云修去锅炉房里抬些热水好好洗个澡,而自己拖着两具尸体奔向客栈后园。一铲子下去的时候,韶言有些麻木,他记不清第一次做这事什么时候。那具从楼上房间里拖拽下来的尸体死状惨烈,难怪云修身上那么多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挖坑、埋尸,整个过程总共也没用上多少时间。他清理好铲子和鞋上的污泥,绕到楼梯那处,却发现下面的阵法已被破解。

        是谁破解的不言而喻。韶言回去的路上瞥了一眼云修的房间,虽然不一定事云氏的探子,但也足够可疑。似乎把他放到二叔身边不是个好的主意,但也不能白白放走。

        他歇息了一会儿,换下染上血污的外衣,万幸中衣还干净。他下楼到后房打桶井水回来,也不用盆,直接用双手舀些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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