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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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根本没有听见文子铮刚才说的话一样。可当他侧身从文子铮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耳朵红了,接着这种红蔓延到脸颊。

        文子铮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追人,而且他也从来就没有打算追郁鸣。他只需要步步紧逼,让郁鸣说出那句话,让郁鸣答应他就好了。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医院里给的绒毯子太容易静电,郁鸣又去买了一条新的。是很普通的毯子,比不上他在家里最常用的那条,但至少是全棉的,不会产生静电。毯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再叠好放在单人床上已经叠好的被子上。

        文子铮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声,一边吃郁鸣给他买的有他巴掌那么大的肉包子。他看着郁鸣忙来忙去,也觉得这种忙来忙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家人,也更像是夫妻。

        零食也总是有的,各种各样的饼干被放在架子上,还有小面包。一次性的拖鞋和内裤,都放在橱里。一个面盆一个脚盆,也叠放在橱里,等到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文子铮就看着郁鸣,嘴里还在咀嚼肉包子,看着看着就笑出来了。他喜欢看郁鸣因为他而忙东忙西的样子,这种感觉特别好。

        “别忙了,一起吃吧。”文子铮冲着郁鸣招招手。

        郁鸣在身上擦了擦手,尽管他的手并不脏。他看上去有那么一些坐立难安,可还是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不够,文子铮对自己说,太远了。

        “坐这里。”文子铮拍了拍自己的身旁,在直勾勾地看着郁鸣的时候又添了一句“我身上好痛,想靠你的肩膀。”根本不给郁鸣任何拒绝的机会。

        文子铮摸清了郁鸣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拒绝他,也摸清了只要把自己的伤搬出来那郁鸣就根本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在这场爱情战争里,文子铮已经胜利了,郁鸣现在做的不过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郁鸣很听话,他自己也知道根本没办法在这种小事情上拒绝文子铮,现在也不是去纠结和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坐到了文子铮的身边,他们的大腿隔着一拳的距离。还是不够,文子铮在腹诽,明明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了,为什么郁鸣现在倒矜持起来了。文子铮往郁鸣那里挪了一点,这样他们的大腿就可以贴着大腿了。他“啪嗒”一声,就像是竹笋断裂一样,把自己脑袋搁在了郁鸣的肩膀上。

        “刚才医生来给我换药了。”文子铮嘴里还有肉包子,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这话很有用,就像文子铮已经笃信自己拿定了郁鸣一样,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推拉。郁鸣把文子铮揽进怀里,他拿着小孩不爱喝的医院食堂的豆浆,慢慢地喝。

        “医生怎么说?”

        终于肯说话了,在郁鸣看不到的地方,文子铮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小弧度。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最重要的是要静养,要补充营养。”文子铮慢吞吞地说,就好像他把话说完了,郁鸣就会抽走这宽实的肩膀一样。

        “但是……”文子铮故意拖长了音调,紧接着就感受到脑袋底下的肩膀一紧,他满意地笑了,“但是医生还说,因为伤口很深,有些甚至还缝了针,所以可能会留下伤疤,不太好消除呢。”

        在文子铮慢慢悠悠一点儿也不着急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感受到郁鸣的肩膀又松了下来。

        “你会介意吗?”文子铮说着,从郁鸣的肩膀上抬起头,凑得很近地看着他。文子铮看到自己的眼睛徜徉在郁鸣的大海里。舍不得分开,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这个问题的意味不仅包含着现在,更多地包含着未来。等我的伤好了,可是在背上留上了无法去除的伤疤,你会嫌弃我吗?不仅仅是现在,未来你会嫌弃我吗?

        我们会有未来吗?

        郁鸣并不傻,他听出了文子铮的言下之意。他觉得他自己已经陷落很久了,却还要装作可以掌控一切。现在还不可以,要等等,再等等。

        郁鸣伸出手,摸了摸文子铮的头。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了句“不会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尽管并不是文子铮非常满意的答案,但他还是笑了。他知道郁鸣是什么意思,他的信心愈发足了起来。又重新跌回郁鸣的肩膀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再隐藏着饱含爱意的剑拔弩张,而是像亲密爱人那样说话。

        “等会儿我想去看看姐姐。”不是请求句,是祈使句。文子铮不是在征求郁鸣的同意,而是在告知他自己的决定。

        “好,我去借轮椅。”

        “不用轮椅,我走着去。”

        用轮椅就太明显了。

        “好,我陪你一起。”

        “还要换身衣服,不能穿病号服。”文子铮说着,突然抓住了郁鸣的手,就好像他说的话和牵手有什么关系一样。

        “嗯,换洗衣服都在柜子里。”

        不再是兵荒马乱的了,就好像这一切都掌控在文子铮的手里一样。他并不顾虑其它,而是尽情享受这种控制一切的感觉。

        郁鸣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该扔的扔该留的留,又帮文子铮拿衣服。这件不要,那件不要,这件还行但是现在不合适,那件不行但好像又可以。郁鸣也没有不耐烦,就陪着文子铮一件一件挑衣服。亲密到了极点。

        内搭是白色的长袖,外套是一件普通的灰色,裤子是郁鸣的——不晓得怎么混了进来,可当文子铮看向郁鸣的时候,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肥大的牛仔裤。

        文子铮现在还没办法穿鞋,他腰上和背上的伤不允许他弯下腰。郁鸣就帮他穿鞋。小孩坐在沙发上,郁鸣蹲下来,小心翼翼抬起文子铮的脚,就好像他的脚也受伤了一样。脚上穿着白色短袜,有一种只属于年轻人的青涩之感。慢慢把脚伸进帆布鞋里,分别用左右手的食指把脚跟塞进鞋里。鞋带系得不松也不紧,是一个很明显的漂亮蝴蝶结。

        “你觉得这样好吗?”文子铮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问郁鸣。

        “挺好的。”郁鸣说。

        的确挺好的,看不出身上的伤口,就连脖颈上的伤口也几乎要隐匿在灰色的外套与连帽的边缘里。

        “那你帮我梳头。”

        “好。”

        昨天在护士的帮助下,文子铮终于洗了头。他的头发变得很长,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郁鸣帮他把刘海梳到一边,又把脑后微微打结的头发梳开。他梳得很小心也很仔细,几乎把文子铮当成了瓷娃娃。

        文子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他比前几天精神多了,笑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强颜欢笑。

        “走吧。”说着,文子铮牵住了郁鸣的手。

        郁鸣低下头,看着他们互相牵住——大部分是文子铮在用力——的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默然之情。他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没入沼泽,就要无法呼吸了。

        文子铮总有一种勇敢,而郁鸣时常觉得这种勇敢不合时宜。他们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地牵着手,拔掉留置针的时候是这样,乘电梯下楼的时候是这样,去住院部楼下的水果店买水果的时候也是这样。

        文子铮像是没有看见旁人的侧目,整个过程都是那么我行我素。在文子婧的病房前,郁鸣先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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