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己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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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投资人的角度,精准地看出项目的不合理之处,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

        如关祁所说,这个项目理论上可行,但是在实际运营中,还面临着诸多挑战,其一是他们当前对艺术家人脉资源的累积还不足以与现有的同类型app所抗衡,其二是作为投资者,他们无法为他提供更多的数据作为支撑,让他可以对投资回报率进行更准确的衡量。

        抱着观望的态度,他最后还是决定暂缓投资,反而跟陈景煜聊起了更多关于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当前热门却晦涩难懂的新兴网络技术。

        那天短暂的交流,于项目而言是无功而返,但于陈景煜个人而言,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翘班的第二天,他破天荒地接到关祁的电话,让他去他办公室聊聊。正是这一聊,如伯牙遇子期,共同谱奏出一曲高山流水。

        周六晚上,当陈景煜还在焦头烂额地忙着橘猫和工作室事宜时,他的关老板正坐在敞篷跑车里,跟个绝色美女花前月下。

        银褐色的汽车停在山顶空旷的停车场边上,远离城市的喧嚣,四周万籁俱寂,只余窸窸窣窣的昆虫鸣叫。关祁按下按钮,车顶和四扇窗户缓缓收起,春末的凉风带着阵阵不知名的野花清香卷进车内,幽静而淡雅,车载收音机还有淡淡的女声在浅唱低吟,气氛旖旎。

        “不是说请我吃饭的吗?”潘颖菲率先打破沉默,同时也想打破这该死的暧昧气氛。

        自从上次的约会后,他就更加频繁地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约她,直叫她招架不住,真后悔上次没有跟他划清界限。

        “饿了?不着急。”他打开车门,绕到车后,从后备箱取出一只大保温箱,放到车旁供游人休息的石板椅上。

        “不过来帮忙吗?”关祁扬声笑问。

        她只好也下了车,借助汽车前灯的余光,她看到车旁的椅子很宽,而关祁已经铺好了餐巾,正把餐盒从保温箱里拿出来,她帮忙把一个个餐盒摆好打开,足有十几个之多,居然全是粤式茶点。

        她用筷子戳起一个干蒸烧卖,黄橙橙的面皮包裹着嫩滑爽口的猪肉,顶端的粉红色虾仁还诱人地冒着腾腾热气,咬上一口,咸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由衷地感到心满意足。她悠悠地说道:“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周末起个大早,跟家人一起去茶楼喝早茶了。”

        “现在也可以,而且方便得很,24小时茶市也不少。”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心中暗喜,自己果然没猜错。

        早前,他已经让人事部送来她的资料,知道她全家都移民新西兰,就剩她一个人在国内。他可不认为从别人的弱点入手,去攻陷一个人是卑鄙,而认为应该是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是很便捷,可他们却不在了。”她自嘲地笑笑,随即像是想到自己话里存在的歧义,她故作冷静地补充道:“别误会,他们很健康,只是都移民了。”

        “那你呢,怎么没跟他们一起移民?”

        对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无论任何时候想起,都如同一棵种在她心口的荆棘,刺痛着她,让她只觉得心底一片凄凉苦涩。

        她虽从未说出口,但她坚定地认为,是因为跟儿子比起来,身为女儿的她,在父母面前不值一提,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抛下她!

        他伸手抹掉她冰凉的眼泪时,她才发现自己竟已不自觉的落泪。轻轻推开他的手,她抽出纸巾自顾自地擦净泪珠。

        “原本我是有机会去国外学绘画的,那时候为了出国,我多认真地准备雅思考试啊。结果有一天,他们忽然告诉我,那笔钱不能预留给我出国了。”她的声音很遥远,仿佛在说着一个别人的故事。这些事情,她一直藏在心里,多年来一直没向任何人提起,众人只知道这是她的禁忌话题。

        很久以后,每当回想起今天晚上的情景,她总是想不透,为什么会对他和盘托出呢?是因为风太温柔;还是因为环境太安静;又或许是因为封闭太久的心,难得找到一个可以释放的缺口?她无解。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的身旁,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她把头靠在他的肩头,继续说:“当时,我哥在新西兰刚毕业找到工作,他女朋友就怀孕了,他们两人商量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很喜欢当前的生活,决定留在当地结婚生子不回国。我爸妈当时知道这个消息后,哪里肯答应,大吵大闹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妥协了。那毕竟是家里的独子,再加上嫂子家里没有别人了,为了照顾孙子,他们最后决定动用给我留学的钱还有他们的全部积蓄,一起移民到新西兰。”

        说到这,关祁感到胸前的衣服已濡湿一片,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话闸子打开就关不上了,“他们就这这样把我一个人抛在国内,那时候我才高三啊。我就那样子一个人,独自到处去参加美术艺考,哪怕到我高考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回来过,说什么因为侄子还小,需要人照顾,难道我就不需要吗?他们对我的关心,永远停留在在口头,从小到大,我哥才是他们的第一位。”

        他偷偷低头吻了下她馨香的秀发,她还沉浸在悲伤中,并未察觉。

        他轻笑一声说:“那你还好,只有一个哥哥。”

        她不解地抬起灿若星辰的瞳眸看他,他不紧不慢地道,“我叫关祁,在家排行老三,知道吧?”他不急着解释,而是牵过她的手,在她摊平的掌心里写上一个“祁”字。

        她呆呆地点头。

        “那你知道我另外两个哥哥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总经理叫关礼。”那个名字她在公司官网和新闻中见过。

        “那是我大哥,我还有一个二哥叫关邦。”说完,他又在她手心写上一个“邦”字。“我从小就不受我爸待见,就连我的名字,他也懒得取,随便从两个哥哥的名字中圈出一个偏旁组成算了。”

        她不是一个善于安慰别人的人,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的一片落寞的阴影,她学着他刚刚安慰她的样子,伸过手去,轻轻柔柔地拍着他的背。

        他接着说:“一直以来,我爸对我们三兄弟总是严厉得近乎苛刻,我跟哥哥们只能拼尽全力地完成他的希冀,大哥从商,二哥从政,他一直希望我从军。当我头青鼻肿地从军校回家,他从不理会我满身的伤痕,只关心我的名次和成绩是否达到他的标准,后来我厌倦了,逃跑了,他就放弃我了。”

        他同样说得平淡,但她能感同身受,明白那是心如死水才会有的语气。

        潘颖菲觉得有股痒痒的触感好像来自掌心,又好像来自心底。

        他拉起她从石椅上站起来,他们举目远眺,能把城市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问出心中的疑虑:“为什么叫thorns,美丽又危险的刺?”

        “我乐意,你管得着?”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语调拽拽的。不然要怎么回答,难道直接说,这是年少时很喜欢的一本小说中黑道女杀手的名字,当时觉得挺酷的,就一直沿用至今?不行,这听起来太中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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