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之分

秦允怔愣片刻后猛地挣扎,整个人从他怀里钻出来,他甩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便匆匆离开,剩下刘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冷笑一声,随即抬脚追了上去。

        萧定深回到宫里的时候秦缨已经睡着了,司药一边给他准备热水一边道:“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也没听他喊疼,就是睡得不太安稳,从睡下到这会已经惊醒了两次了。”

        萧定深颔首,梳洗完毕后进了内室,撩开床幔,他站在床边凝视了小孩一会,目光从他脸侧的红肿一路顺着变得更尖了的下巴滑倒脖子上的淤紫,片刻后,他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里满是秦缨身上温暖的气息,萧定深侧过身将人抱进怀里,秦缨若有所觉,他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嘟囔道:“哥哥。”

        萧定深应了一声,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抚他一边哄他:“哥哥在呢,阿缨安心睡吧。”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也可能是被他安抚到了,总之在萧定深说完这句话后秦缨便放松了眉心,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彻底睡熟了。

        萧定深搂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自己的眼睛却久久没有合上,他根本就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秦缨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是他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模样,他只要一闭上眼,心里对虞楒文的恨意和杀心便根本压制不住。

        他是一定要杀了他的,哪怕今日不成,来日也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他。

        萧定深脑中生出这个暴虐的念头,这让他久久无法平静,过了很久,他终于收紧搂着秦缨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

        这边是动乱后的平静,那边是终于剿灭了土匪却从县令口中得知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考验,而萧定深早已识破考验提前回了燕都,从而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燕都的萧定宸。

        看了眼跪在门外的萧定宸,萧肆蕴哼笑一声:“进来吧。”

        萧肆蕴面色难看的走了进去,站了片刻后他又在里面跪下了,剿匪没那么容易,十三卫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人数不多,在剿匪的途中萧定宸甚至还负了伤,这会这么一跪,长袍下的膝盖浸出血渍,疼得他不住皱眉,萧肆蕴却面色如常,仿佛对他的惨样视而不见一般。

        “回来了?”拿出一张宣纸,萧肆蕴一边慢条斯理的将其铺开用玉镇纸压住一边问道。

        萧定宸却猛地将头往地上一磕,反而请起了罪:“儿臣愚钝蠢笨,并未识破父皇的考验,特向父皇告罪。”

        萧肆蕴不理他,只取笔蘸了浓墨,抬高手腕,狼毫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了一个大字。

        等这个字最后一笔落成,他这才看向萧定宸:“告罪?你有什么罪?是罪在没有识破我的考验还是罪在太过蠢笨?”

        萧肆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便索性不说话了,一时间书房里鸦雀无声,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的是浓重的严肃氛围。

        “说话!”萧肆蕴猛地一声厉喝,吓得萧定宸打了个寒颤。

        “父,父皇,我,我……”被这么一吼,他立马慌了心神,当即结结巴巴的回应道。

        北燕帝猛地起身,他手里捏着那张写了字的宣纸,大步往萧定宸走开,萧定宸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带着满身的怒气走到了自己面前。

        随即衣领被揪住,萧定宸被萧肆蕴猛地提了起来,两张脸凑得极近,看着他父皇眼底的怒火,萧定宸被吓得不住的吞咽口水。

        萧肆蕴却突然松了手,那张被萧肆蕴捏在手里的宣纸被他猛地一把拍在萧定宸脸上,隔着纸张,萧定深听见萧肆蕴又低又沉的声音:“滚吧,你总是不如他,真是叫朕失望。”

        萧定宸噤若寒蝉,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说半句,他拿开盖在脸上的那张宣纸,垂着脑袋应了一声,随即便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萧肆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恨,那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磨灭的不甘心。

        忍着疼出了北宸殿,萧定宸终于有心思来看那张宣纸上写的字了,只见他展开被揉皱的纸张,上面笔走龙蛇,赫然写着一个大字:“庶”

        他眼底赤红,心底蓦然生出滔天的不甘,上好的宣纸被他发泄般的捏皱,他紧抿着唇,心底恨不得活吞了他那个好大哥。

        嫡庶之分,他是庶,萧定深是嫡,所以他不配跟萧定深争,也没他聪明,看不透父皇的计谋,讨不了父皇的欢心,他没有那么好的扶持,但他有同样不输的野心,储君又如何?嫡出又如何?

        想起自己那时刚知道治水的真相便得到萧定深早已识破真相回了燕都的消息时的错愕,萧定宸捏紧手中的纸张,心里蓦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中宫嫡出固然尊贵,但有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谈这些不对吗?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意外,他萧定深悄无声息的死了,这些东西不自然便会属于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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