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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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挽幽只好暂时压下思绪,同他解释了来意,守卫看过谢挽幽的弟子玉牌,确认她身份无误,便邀她去门厅里稍作等待。

        而小白被当成了宠物灵兽,守卫摇了摇头,不许谢挽幽将它一起带进丹盟。

        这下,小白是不得不托给封燃昼照顾了。

        谢挽幽不情不愿地把崽崽抱到了封燃昼手里,摸摸它的小脑袋:“小白等娘亲一会儿,娘亲马上出来~”

        谢小白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眯着眼睛道:“知道啦!娘亲快去吧。”

        谢挽幽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丹盟的大门。

        等她消失在门后,谢小白才收回目光,仰起头,不好意思地瞄了封燃昼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封燃昼感觉这小崽子又要作妖,顿时警惕地问:“做什么?”

        谢小白的爪爪开了个花,扭捏而羞赧道:“狐狸叔叔,小白……想嘘嘘……”

        封燃昼:“……?”

        封燃昼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娘亲刚刚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谢小白晃了晃尾巴,无辜道:“娘亲有事要做呀,而且,不是有狐狸叔叔在吗?”

        它理所当然地点头:“狐狸叔叔既然这么热心,要帮娘亲照顾小白,肯定也能给小白找一个可以嘘嘘的地方吧~”

        封燃昼:“……”

        他真是败给这小东西了……

        在经历相当复杂的心路历程后,封燃昼终于接受了事实,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树林,黑着脸带着小白走了过去。

        谢挽幽走在丹盟的回廊上,脚步匆匆。

        崽崽还在封燃昼手上,她放不下心,打算速战速决。

        丹盟向来喜欢踩高捧低,由于碧霄丹宗最近跟玄沧剑宗来往甚密,丹盟也因此很给谢挽幽面子,跟丹盟交涉过后,谢挽幽顺利地进了丹盟的地牢。

        谢挽幽跟封燃昼说了谎。

        其实她真正想见的,并不是刺杀玄沧弟子的左宏茂,而是……斯梧。

        守卫领着谢挽幽一层层往下,打开一道又一道结界,谢挽幽走在湿冷黑暗的通道里,不着痕迹

        地看着两边的监牢。

        那些监牢的门都被紧紧关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听不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正因如此,整个通道里寂静得过分,只剩他们的脚步声幽幽回荡。

        守卫带着谢挽幽停在最后一间监牢门口,谢挽幽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只看到门锁上有几道光芒闪过,牢门便打开了。

        谢挽幽本以为能直接看到斯梧,但牢门打开后,里面却是一个空的房间,只摆放了一张桌椅,打扫得也算是干净。

        守卫让谢挽幽在椅子上坐下,而后触碰了一个机关,谢挽幽对面的墙就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墙后的水牢。

        谢挽幽这才明白,原来她坐的地方只是审讯室,真正的监牢隐藏在更深的地方。

        守卫离开后关上了门,审讯室里安静了下来,谢挽幽这才将目光投向水牢中的斯梧身上。

        斯梧保持着人身蛇尾,下半身完全浸没在了冰寒的水中,双手皆戴有镣铐,两条铁索直直穿过他的肩胛,腰间也紧紧扣着一个厚重的铁环,铁环上延伸出锁链,深深钉入了石壁当中。

        斯梧这段时间不知在丹盟受了多少次严刑审问,面色无比苍白,连上半身的人形也几乎维持不住,脸上覆盖了几片黑色蛇鳞,看上去更显妖异诡谲。

        听到谢挽幽和守卫发出的动静,他阖着的眼才微微动了动,无力地了抬起眼,他的瞳仁几乎占据了所有眼白部分,黑漆漆的,折射不出半点光,看上去显得格外瘆人。

        他用这样的眼睛看了谢挽幽一会儿,口中弹出鲜红蛇信,嘶嘶地说:“……是你。”

        谢挽幽点头:“是我。”

        斯梧吃吃地笑了,摆动蛇尾,朝前游了游,却被锁链限制动作,他机械地扭了扭头:“你来,是想做什么?”

        谢挽幽单刀直入:“你来碧霄丹宗,究竟有何目的?”

        斯梧用那双漆黑的眼瞳看着他,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近乎麻木:“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谢挽幽不再跟他绕圈子:“有人让你来碧霄丹宗偷东西,对吗?”

        斯梧仿佛定住了。

        谢挽幽冷静地抬起脸,语气肯定:“你是仙盟派来的人。”

        斯梧嘴唇动了动,身上的锁链碰撞,发出咣当一声:“你……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谢挽幽站起身,走到那层变得透明的墙壁前,紧紧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除了这件事,我还查到了一些别的,比如……仙盟暗中抓了许多灵气纯净之人,就是为了用禁术抽干他们体内的灵力化为己用……我说的对吗?”

        “你胡说!”斯梧身上的锁链发出了更大的碰撞声,他哑声低吼道:“你在诈我!”

        “是不是诈你,你心里不清楚吗?”谢挽幽觉得这蛇不像很聪明的样子,心思不由活络起来,她叹了一声:“斯梧,你想想,你为仙盟卖命,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只是他们手上一颗被抛弃了的棋子,可你真的想在这里等死吗?”

        “你不想要自由吗?”谢挽幽放低声音:“只要你投向我们的阵营,为我们提供更多线索,即刻就能将功抵过,等我们日后击溃仙盟,就能还你一个自由之身。”

        见斯梧不吭声,谢挽幽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做了仙盟的棋子,最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心里对仙盟难道没有一点恨?”

        斯梧沉默许久,才木然道:“恨?恨又如何,我们有反抗的余地吗?”

        谢挽幽见他有松口的趋势,赶紧说道:“所以说,现在不正是你报仇的好时机?”

        斯梧不知为何,忽然捂住嘴,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止了咳嗽,却是摇了摇头,微嘲道:“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

        “怎

        么斗不过?都没有斗过,不试试怎——”谢挽幽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水牢里的斯梧,唇边溢出了黑血。

        不仅是唇角,很快,他的鼻子也开始淌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水面上,留下了一片不祥的污浊。

        谢挽幽愣住了:“你怎么了?”

        血从斯梧的口鼻处不断溢了出来,斯梧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没有半点吃惊,甚至牵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个多么可怕的庞然大物。”

        说出这句话后,他的眼角也开始淌血,凄厉得犹如泣泪,他却还不停下,仰头大笑:“仙盟?仙盟算什么!我是仙盟的棋子,仙盟却是他们的棋子!”

        谢挽幽感觉大事不妙,扑上前厉声道:“你先别说话!”

        “言咒一旦发作,再无转圜余地,”斯梧的面孔上出现了无数血点,整个人都开始鼓胀起来,他喃喃道:“他们说,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谢挽幽心下一沉。

        言咒是一种诅咒,若是说出言咒不允许说的话,那人必死无疑。

        斯梧又开始用力咳嗽起来,这次,他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大块大块的腐烂内脏,皮肤也开始一瓣瓣脱落,犹如枯老的树皮——这些事仅仅发生几息之间,不多时,站在谢挽幽对面的,就变成了一个活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形血块。

        那人形血块蠕动着,还在痛苦地挣扎,渐渐地,它像是一只被充气的气球,由里到外地鼓了起来。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一股呕吐的欲望几乎瞬间从胃部翻涌而出,谢挽幽却生生压下了这股恶心感,咬牙问道:“他们要在碧霄丹宗偷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以被称作“嘴部”的血块蠕动了一下,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十五……藏、书阁……”

        下一秒,那人形血块“嘭”地一声炸开了,尸块混合着血液四溅,浸没在池中的蛇尾也倏然炸开,沾血带肉的蛇鳞混合着尸块,被那层透明的墙挡住,活生生地粘附在了上面。

        谢挽幽僵硬着转过身,刚往外走了几步,就再也坚持不住,猛然冲到墙角,按着喉咙连连干呕。

        等那股反胃感终于控制住,她才直起腰,茫然地看着监牢一角。

        始作俑者竟然不是仙盟吗?

        斯梧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谢挽幽觉得,自己像是被拽进了一个巨大都漩涡里,她好不容易摸到了漩涡的底部,以为一切都能慢慢解决,却没想到,漩涡底部还有更深的沼泽,而她只是刚踩进去,就已经一脚烂泥。

        谢挽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应付闻讯而来的丹盟守卫的了。

        她从地牢里出来,站在阳光下,想拿通讯符联系师尊,可她一连拿了好几次,都没能顺利把通讯符拿出来。

        谢挽幽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突然直面那样的血腥场景,谢挽幽短时间内实在无法调节过来。

        她只好服下几颗静心丹,一鼓作气,拿了通讯符,将这件事告知了师尊。

        明日就是十月十五,没有时间了。

        藏书阁里的东西一定要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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