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借你项上头颅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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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呢?”
    “你问我?”张二郎一脸惊诧。
    “嗯。”周缙点点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是杀了我,还是让我离开这里?”
    “杀了我,就算没人把我的事扯出去,你阴蓄私兵上百,地方豪强武装到了这个地步,以燕逆的狠辣果决,不会放过你的。”
    “让我离开这里,我一介文人,又是钦犯,没有路引早晚会被抓住,到时候我捱不住刑,说不得就把你们供出去了。”
    张二郎目瞪口呆。
    “无耻之尤!我父子倾力助你,你便是这般回报的吗?”
    周缙亦是冷笑嘲讽道:“见小利而忘命,做大事而惜身,事到临头便想着保全自己,还要怎地回报你?”
    “事到如今,你若是还想苟全性命,那便径自与我带十几个心腹兵勇出山,杀了那官员和身边护卫,自然便是周全了。”
    张二郎如今哪还不知道,当初周缙说的信誓旦旦,不过都是编瞎话诓他们,如今上了贼船便下不来了,也只好依着周缙的意思,一条路走到黑。
    可出门之前,张二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图什么?”
    周缙慨然答道:“为君臣大义而死,死则死矣,必青史留名耳!”
    张二郎很想问一句,为了你的青史留名,便要搭上我们数百人的性命吗?    可事到如今,再想起来当初自家父子被周缙几句话便忽悠地热血上头,想要以勤王之功,摆脱乡间土豪身份一跃登天的场景,张二郎不仅扼腕叹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周缙的利是名,自己的利是官,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忽然觉得,往日里敬仰的周世伯,这副一身傲骨的忠臣孝子模样有些令人作呕。
    “下面的小吏都是油滑惯了的,绝对不可信,今年重新清丈田亩更新鱼鳞册的事情,得从其他地方调人。”
    “大军这次压过来,主要是为了扫清匪患,镇压地方,防止地方上这些势力纠集在一起,给推进摊役入亩造成阻碍。”
    入夜了,但几人毫无睡意,朱棣正坐在榻上跟金幼孜讨论着摊役入亩在江南的具体执行问题。
    虽然会面临在地方上切实存在的,或是小吏不可靠,或是宗族势力耍花样的问题。
    但正是因为亲自深入江南的调查,才让朱棣认定了,姜星火所提出的摊役入亩是一项极为有效的政策,有效程度什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在江南,有很多流民、隐户、佃农,之所以要给别人种地,就是承担不起徭役对他们生产生活造成的巨大风险。
    当然了,如果姜星火在这里,那肯定是要说一句——小农经济固有的脆弱性。
    但无论有何等困难,只要效果是极好的,在铁血手腕治国的朱棣面前,那都不困难,只能叫螂臂挡车。
    朱棣为此显得有些兴奋,在诏狱里听姜星火讲课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到政策从设计到执行落地,又是一回事。
    眼见着江南的民心,就将随着摊役入亩而归附。
    建文帝的统治基础——江南士绅阶层,将受到极大的打击。
    而眼下解决了削藩,又初步打压了江南士绅,朱棣终于觉得自己的皇位坐的稳当了,能不兴奋吗?
    而就在两人谈话稍歇之际,窗外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披头散发,恍若伥鬼。
    “锵!”
    护卫们的腰刀拔出了鞘。
    女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别声张,我是白天你们在牲畜圈里看到的那个。”
    在朱棣的示意下,有护卫挑开窗户,女人费力地被拉了进来。
    “怎么不从门进?”朱棣明知故问。
    “门口有狗看着,进了它的范围就会狂吠不止。”
    朱棣点点头,门口那条狗说是院里的其实是张二郎用来看守他们的,看着女人手上戴着的镣铐,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苦肉计之类的把戏。
    “说说吧。”
    “上官,救救民妇,民妇是被他们强掳来的.”
    女人简单说了一番她的身份和遭遇,最后急切地说道:“张二郎去后山了,一定是想要带人来杀你们灭口,请上官带上民妇一起走,给民妇一个机会,民妇会骑马,便是半路掉队了被射伤了也绝无怨言,只要带上民妇就好!”
    出乎女人的意料,眼前老伴当打扮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谁说我们要走了?”
    “再不走就晚了!”女人有些急切,甚至哭了出来。
    “现在已经晚了。”
    朱棣慢条斯理地说道,女人一时有些愕然,结果就见几名护卫抽出刀来,架着早已卸下来的床板和圆桌当做盾牌,一脚踹破了大门。
    朱棣对金幼孜笑着说道:“且观童指挥使破敌便是。”
    “咻!”
    童信当先一箭,径自射穿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巨大的力道让他向后踉跄了两下才颓然倒地,趁着夜色摸上来的敌人见已经被发现,索性也不再掩饰。
    黑夜中,童信的视力仿佛不受任何影响一般,每一箭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如同战场上的死神。
    “还击啊!”
    张二郎气急,见己方的弓箭手连人都瞄不到就要被射杀殆尽,从地上捡起来一副弓箭,便要自己射回去。
    “二郎,夜里什么都看不到!”
    剩下的弓箭手仿佛在躲瘟神一般藏到了墙壁死角处,连个头都不敢冒出来。
    没办法,那人的箭太准了,而缺乏营养的他们普遍患有夜盲症,即便是张二郎这种吃得好没有夜盲症的,在夜里瞄准射箭跟白天也是两个准度,根本构不成威胁。
    张二郎弯弓搭箭,刚想射击,却忽然觉得大祸临头一般,下意识地侧了身,紧接着,一支重箭便擦着他的身体射了过去,把后面的人径自钉穿在地上。
    “为什么不接近那个神射手?”
    周缙躲在更后面,冲张二郎大吼道。
    “冲不过去,完全没法打!”
    张二郎勉力指着前面的战线,十几个健壮汉子冲对方三四名侍卫,反而被配合娴熟的老兵们杀的马上就要阵线崩溃了。
    这是一场从战术角度上讲颇为乏善可陈的战斗。
    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新训练的民兵在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卒面前,跟村口扑棱着翅膀的一群大鹅没什么区别。
    周缙带出山里近二十人的队伍,死的死逃的逃,张二郎被射穿了大腿动弹不得,他本人更是半步都挪动不了。
    当周缙被带到朱棣面前时,却是惊愕莫名。
    “你认得我?”朱棣淡淡问道。
    周缙的这种惊愕,就仿佛是叶公真的见到了龙一般。
    他在北地做过小官,是认得朱棣模样的,当初弃官南下,也是燕军兵锋难以抵挡,不想投降又不想虚掷了性命,总归是有些贪生念头的。
    至于在江南招募义军准备勤王,那番话他当时对张二郎父子说的也是情真意切,他自己就是那么想的不知兵的文人,有这般乐观到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属寻常。
    周缙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他该如何慨然就义,他该如何当面痛骂燕逆。
    可当朱棣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时,口中的那句“燕逆”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
    曾经弃城而逃时的那股求生欲,重新在周缙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涌现。
    “见、见过陛下。”
    趴在地上的张二郎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他还想说些什么,想挽回些什么,但随即颓然以头抢地,恨声道。
    “这便是你日思夜想要诛杀的燕逆,如今怎地成了这副没骨头的样子?”
    “陛、陛下休听他胡言乱语。”
    朱棣抚掌大笑。
    “反复无常之人,想来是想活的,那只需借朕一物即可。”
    “陛下请说!臣有之物定然借之!”
    “你的项上头颅。”
    暮色中,蹄声如雷,千骑卷平冈。
     朱棣支线结束,今天赶车第二章稍晚点,大概八点半左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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