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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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三代已绝。”伊夏没有太在意所谓的“母星”和上面的“孩子”,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能说动之前那孩子发动这些事,元老院一定是许了他相当大的承诺,根据江羽提到的往事以及鸢田女士体内的血液,再加上这些年边境那颗蓝星越来越多次被关注的情况,天导众应该是发现了地球上那个叫做松阳的不寻常,并且时间不短了,至少长到他们能通过些蛛丝马迹找上诃息。”

        “所以不是创造,而是新一轮的研究?”星麓仍然转着椅子,溢出喉的笑发散在低浅的风吟里:“没有那个教皇残留的资料,他们只能从头来,从头来就意味着他们会走不少弯路,这些弯路的代价可不小,天导众是在自掘坟墓。”

        通往真理的路上遍布诱惑,当有人开始沉浸在血肉所带来的“永生”时,他们就注定堕入深渊了。

        “世间万事万物总在以不同的形式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你会觉得无趣吗医生?”

        “没什么有趣,也没什么无趣,这些事是有相对性的,参照物永远存在。”伊夏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供养这副躯壳的阿尔塔纳是你们从很多地方收集来的,我能从里面感受到大量孑然不同的历史,每一缕都是独特的,仅仅只是观看也可以让我满足。”

        这样看沧海桑田如白驹过隙的经历星麓也曾体会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让人满足的地方。

        那样的体验像是个漩涡,晃而扫一眼还行,真陷进那样的时间长河里,他倒是觉得不如变成一颗毫无知觉的石头。

        “你的参照物就是你自己吧,因为自己太无趣,所以看什么都有趣。”星麓没再转椅子,渐渐地随着椅子静止下来,伊夏那张脸即使倒着看,也能瞧出来温和的气质,跟他讨论这种空无的话题自己才是真无趣。

        “你今天似乎有些……格外地倦怠。”他平时不会开口聊这种话题。

        “药吃多了吧,你知道的,南禾的药吃了总让人想睡觉。”星麓半个腰背都悬在半空,长臂摊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地砖。

        伊夏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沉默的环境让星麓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他摘下了耳机,半睁了眼瞧着屋顶的灯带喃喃道:“我为什么要把他带来呢?”

        “这是你潜意识的决定。”

        “可是我见了他才发现我仍然不想见到他,他要是死了我就不用见他了,所以他怎么还不死呢?”星麓这声问里有一丝淡如薄雾的委屈,就好像他当年在极度虚弱与痛苦里艰难问出的那句“他怎么还不来”一样。

        他曾经是期待能得到拯救的,在所有意志和坚忍被完全粉碎以后,那些深深扎进头颅的仪器让他对时间的感知出现了巨大的偏差,现实也许只有两天,可他觉得像过了两百年一样漫长,两百年够他血脉觉醒无数回了,也够他建立起的所有希望像被绞碎的烂肉一样涂在地上风干成灰。

        两天过了又两天,两天之后又两天,二百多个两天……

        于是他决定不期待,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杀掉这些会让他产生期待感的人,因为他们也会因为“期待别人”这种事而像他一样挣扎到绝望,父亲如此,星屑也如此。

        他开始像个哥哥了,甚至开始有了点可笑的责任心,是真的可笑,他只比自己早出生了几分钟而已,明明比谁都贪玩放肆,别人叫他人渣他就能把别人打成“人渣”似的暴躁,这样的人竟然开始温情起来了?

        不如去死,可他就是下不去那个手,那张跟自己一样的脸就像崩在脑子里的一根弦,扯得他总能从那些昏聩的“梦境”里脱离出来。

        ……这是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在期待着。

        滑稽又讽刺,这是他自控不了的来自于血脉的依赖,难怪夜兔很久以前会有弑亲的习俗,他们的情感其实很容易来得太过浓烈,浓烈到会成为枷锁作茧自缚。

        因为倒仰着头太久,星麓又开始觉得头有点疼,他翻身坐起,瞥向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的伊夏:“你决定要留着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儿治病了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安排他们去别的飞船。”伊夏一直都是观察者和倾听者的角色,星麓说这些话不需要他给什么“意见”,因为他自己能做决定。

        对于他而言,问题本身要比答案更重要,因为在他问出来的时候他才会去思考,而思考了以后就会有自己的答案。

        “用不着,你治你的,我自己出去呆一段时间,在这里随时可能被人拉着认亲的感觉很糟糕。”

        星麓偶尔会自己离开去外头漫无目的地飘荡几天,就像以前他一个人跑去烙阳也是这样的随性。母舰这里再空旷也是有人的,更何况是多了几个对他来说只会更吵的人。

        出去睡几天的觉发几天的呆都可以,他这会儿想要的是安静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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