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笼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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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建好的,屋里摆设都齐全。小缃着手安顿下来。

        十三道:“姑娘,有一部分人应当先到了,您要不要先见见?”

        她刚坐下,闻言又立刻起身,“谁?”

        十三于是又领着她见到了先他们几天抵谷的一批暗卫,还有这批暗卫带来的金银。

        提前到的几人这些天都在加固其他屋子,而他们负责带来的三尺高的箱子里装的全是金银珠宝。她查看了这些银子,藏于草团下的银子全盖了官印——梁风显然提前把这些银子洗过了一遍。即使将这些金银往外流出,也不会查到来源是安分王府。

        她这才知道,梁风将所有人与带出的钱财分了数批,从京城不同方位出发,每一批人都在各地绕了一圈后才抵达此地。而她和十三这一批,梁风没让带着银子,轻装上路,确保她的安全。

        住的第三日,李晟和两名暗卫带着三箱银子也抵达了。老李走的是西南方向,伪装成商队,一看见他金絮便问:“老李,你何时出府的?他呢?”

        李晟没忘了作揖,“姑娘,我在您后面第二日出府的,按王爷计划,他应当在十天前就已离京,此时不知身在何处。”

        金絮揉揉眉心,没说话。

        “姑娘,王爷离京前还派出了府中愿意留下跟随他的部分丫鬟仆从,这些钱财总共调出了十三箱,由各人以各种方式运抵此地,我之后来的人会十分零散。姑娘,我们需记个数。”

        她无言地看着老李风尘仆仆的一身,她都没心思记数,老李却十分尽心。

        李晟回望她道:“姑娘,后来的人是和王爷同时离京的,作为王爷的障眼法吸引暗处的人,而王爷自己则是独自一人四处躲藏。这些人如果能平安抵达,或许会带来王爷的消息。”

        她一怔,好像有了盼头,笑了一下,告诉老李:“他不是王爷了,不用再这么称呼他。”

        老李一揖,“是。”

        这一路颠沛,难得吃好睡好,李婶仔细照料她的饮食,每送来什么金絮全数吃下,只希望暗卫偶有消息可以见缝传递给他时能告诉他一切都好。

        可直到六月过半,梁风半点消息都无。

        她有时趴桌上醒来,忽然感觉一个虚虚的怀抱,好像有只手熟练地环住她的腰,可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每夜只能捏着他系在她手腕上的那个平安符纸入睡。

        李婶和小缃经常陪着她,看她吃饭,看她睡觉,她总是整日什么都不做。

        天气逐渐炎热,偶尔夏雨,她坐在屋子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空,突然开口道:“一个多月了”

        “姑娘,老爷这月肯定就来。”李婶答她。

        她不说话,继续看着天空。

        按理说,想杀他的人应该只会尝试一次,一次若不得手,皇帝或许就会出言阻拦了,毕竟皇宫里还有七皇子和崔敬先为他在皇帝面前打掩护,皇帝也不至于丝毫脸面不要。

        周围的气息渐湿,她眼睛一眨,细凉的雨点触到了风,被吹得偏离了轨迹,乱舞起来。

        她怔了怔,空气中好像多了股牵扯。她忽地感到他的眼神,缓缓扶着桌子站起,看向四周。

        不远处山崖之上闪过破空声,似乎有什么飞踏草叶而来,她牢牢盯着,直到那久违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悬了一个多月的一口气才终于松开。

        梁风瘦了很多,打扮成了一个书生,布衣偏小不太合身,却合身份,面容憔悴但整洁,浑身不显狼狈,看起来没遭太大的罪。

        他看她的眼神骤凝,“阿絮,你”

        金絮不等他说完,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屋,“伤哪没有?快让李婶看看。”

        “阿絮,你别动!”梁风一喝,“让李婶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我好得很。”她有些气,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怨恼在此时翻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自己你自己”

        “阿絮!”

        好像身体飘了起来,脑袋却热得发重,她意识一瞬恍惚,眼前便黑了。

        梦里浮现无数的画面,模糊不清,她昏昏沉沉,试图抓住什么,可所有熟悉的人与物尽数从她手中流失,她握不住一切。

        心里无法遏制地产生挫败与无力,她甚至想要放弃,可是有什么人一直在她耳边呼唤她,一遍又一遍。

        她睁开了眼。

        眼前光线刺入,她又下意识闭眼,接着光线被挡住,为她遮光的手抚上她的眉眼,金絮睁眼就看见了梁风。

        “阿絮。”

        梁风比刚才见到的模样憔悴更深几分,她无力说话,似是见她有了反应,梁风笑出来,“你终于醒了。”

        她感觉自己发了烧,睡了一觉,醒来见到他的双眼,一个多月的时间仿佛成了一瞬,这只是她期期艾艾的睁眼就见到他的一个普通清晨。

        “阿絮,你睡了三日。”

        梁风拿她的手摸他的脸,“阿絮,你生病了。”

        “阿絮,这一个多月你没有把自己照顾好”

        她慢慢从初醒后的茫然中恢复过来,抬起的指尖想掐但无力,只能揉捏他的脸颊,“你骗我”

        梁风唤来李婶,然后伏在她床头,贴她的脸,轻声道:“我怎么骗你了?”

        “你跟他们说你会留信号你没留”

        他眼中涌出一点泪,亲她一下,“对不起”

        李婶进来为她把脉,道:“老爷,夫人已经无大碍了,之后每日喝药调理便能痊愈。”

        金絮看着他,问:“你呢?”

        梁风也只看着她,“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李婶笑道:“是啊,夫人,老爷连点擦伤磕碰都没有。”

        金絮轻轻道:“那我也很快就好了,你别担心。”

        他一笑,“嗯。”

        “你以后,再有危险,要同我说,”她喘了一喘,“要早同我说。”

        “好。”梁风附耳轻声道:“往后,我再不令你忧心。”

        金絮没说话,看着他,眼泪横过鼻梁。

        喝了药后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精神头好了许多,能坐起来了,屋子外天也黑了。

        梁风始终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喂她喝下一碗稀粥,金絮肚里暖起来,有了力气,眼泪便控制不住了。

        梁风环臂拥住她,“真是,有了一点力气就哭。”

        “你又不与我说,什么都自己安排。”金絮气得打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知道。”梁风轻拍她后背,助她顺气,“怕你太过担心,我希望给你一个无憾的婚礼。”

        她还是气,“可这婚礼仍旧满是缺憾。”

        真要说她从这些俗礼中得到了什么,也就是下人们在成婚当天叫了她几声“王妃”。

        可是叫完然后呢,没多的了。

        而且,这场婚礼因她亲属不全,梁风也即将革去王位,她这个王妃甚至没有去拜见君王,礼数根本不全,不能算是他真正想办成的婚礼。

        否则他至于这么急着要在新婚当夜将她送出京城?

        金絮更用力地捶他,“我需要那些俗礼?我要的是你平安。”

        她体力未完全恢复,知道打得他不痛,于是更加用力,眼泪彻底糊脸,梁风一边为她拭泪一边任由她打。

        可是,打着打着,又想到她终归要等他这一个多月的,即便他事先把一切计划告诉她,她也仍然要为他忧心这一个多月。

        “阿絮,你莫动怒,身子还没养好。”

        金絮抱住他,放声大哭,哭得一切听不进去,哭得脱力。

        眼泪也一泄对昏君的怨恨。

        以后,他只有老李这另外半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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