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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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去玩吗?”

        按理说这时候最好是待在家里的,万一吕老太太又想做别的呢?

        但空照一向是懂事的孩子,并不会轻易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偷偷溜出去,也帮了大人们大忙,因此鹿琼还是欣然答应了。

        唐毅鸿还要应付功课,因此只有察吉额伏和空照一起出去。

        两个孩子带了几个护院,说要去商市玩,鹿琼则呆坐了一会儿。

        她突然意识到,恐怕谢子介的死局和死自己想象的并不是同一个。

        鹿琼想象的那应该是一个精巧到驳杂,连谢书生这样的人都难以找出头绪的情况。

        可是只要是谋局,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但如果反过来呢,这甚至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很简单,大大方方的甚至能摆出来,只是没有人有解决的办法而已。

        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那该怎么办?

        而谢子介也的确在等鹿琼了。

        其实鹿琼如果不来江家找谢子介,谢子介也会出门去找她。

        谢子介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哪怕是现在,他在理智上都不觉得让鹿琼知道能够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影响。

        也就是因此他选择了不告知。

        知道这样的真相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尽管人人都有对真相的探知欲,可是假如得到的并不是期待的回答,却往往会反过来悔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非要去探听。

        就算不后悔,与之而来的各种心境,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谢子介知道那种感受。

        可事到如今,鹿琼已经被卷进这个局了,不管是空照还是那个察吉额伏,都注定她已经无法完全脱身。

        那好像也没有完全隐瞒的必要,他突然明白过来,与其让鹿琼继续猜着,倒不如直接说开,反正……

        鹿琼知道后很大可能也就该放他离开了,就像当初范家子和白九分道扬镳一样。

        鹿琼就是这时候来的。

        “我猜到了,”她直截了当的说。

        “察吉额伏说,当初那些人说他们得要新鲜的。”

        鹿琼道:“谢秀才,你的死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鹿琼看着谢子介,想听到对方的回答,而谢子介脸色变化了几次。

        新鲜,当这两个字一出口,谢子介就忽然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简直是发寒的,在他看来皇座上那位在正事上是非常明白的,但是此举却简直是连边境安危都不顾了。

        他就没有想过假如事败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当今天子是什么样的人,”谢子介突然问道。

        鹿琼哪知道呀,大人物与她太远了,她对那一家子最大的印象就是,不管哪个皇子上去,她的蒙书铺子生意都会受影响。

        “汴京城那位,”谢子介淡淡道,“一直在求长生不老。”

        他向鹿琼解释。

        天子沉迷僧道之说,据说当年圣山真人飞升之前,给他提过人间帝王若要成仙,得用有王气的龙子的心头血做引,炼就丹药。

        这世上已无什么能满足他,除了长生不老,若能永远的掌握这无边富贵,子孙也不是很重要的。

        “只是,”谢子介了冰冰的笑了笑,“那一位也知道求长生并不是那么保险的,所以才留下了最后两个儿子。”

        范妃所生的大皇子,按理说王气最盛,这孩子几次被诸大臣请立为太子,只是天子本来就不太喜欢他,所以一直按下不语。

        但做父亲的可以不喜欢儿子,做儿子的若父亲有需要,却是要献出自己的心头血的。

        可还没有等到父亲取他的血,大皇子便自己先病死了。

        明面上是这样说的,太医也是给大臣们这样解释的,但实际上靠后来以僧人身份行走宫闱多年的范家子所言,其实大皇子是自裁。

        “他不慈非我父,我即非他子。”

        大皇子已然心死,却也不想便宜了自己父亲,说完这话之后便自刎了。

        而天子对此只回了一句,“若不是新鲜取出的心头血,哪还有用呢?”

        天子话说的冷,心里更是震怒,他认定这事肯定是范妃挑唆的,不然向来憨笨的大皇子,怎么可能这样刚烈。

        可惜就算迁怒整个范家也与世无补。

        而皇帝本来也歇了几年杀儿子求血的心思,不然空照也长不了这么大。

        但是无边的富贵在眼前,国师们又有几个能撑得住呢,他们自己也有些觉得唯一能让天子听信他们的办法便是圣山真人所言了。

        这样惨烈的代价才能将皇帝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一个皇子都没了,这么大的代价,那皇帝也就只能求仙了。

        可惜的是御座上那位并不傻,老大和小十一先后出事,皇帝便放弃了这条路子。

        谢子介冷静下来又想,恐怕这并不是那一位自己的意思,只是上之所好,下必从之。

        总有想要讨皇帝欢心的人,会认为可汗的儿子,算起来也是有王气在身的。

        “其实并没有什么复杂的,”谢子介平静道,“只是天子虽然沉迷僧道之说,在政事上做的却很不错,这些年边城安稳,大部分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就算偶有三年前江南那样的事情发生,也都能平息下来。”

        甚至当初白九把人送进城后才知道,其实汴京城也已经很快派了人来收拾局面。

        当地豪强们的百般计策在两面夹击之下,最终和官府咬牙切齿,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当然汴京城也是不高兴的,觉得自己天威被冒犯了。

        “他若样样做不好,那早就失了这天下民心了。可当初范家子刺杀他,却也有禁军感恩天子平日体恤,以身报之。”

        谢子介道:“他至今真正算得上负的,也就是范谢二妃的母族还有他自己的孩子。”

        比昏君难对付太多的,是积威深重的明君。

        明君就算偶尔昏庸,迁怒了两家人上百口,但汴京城的老大人一算,这上百人能保剩下两个皇子的性命,还让天子不再沉迷僧道之说,也是划算的。

        谢子介一笑:“不管是振臂一呼还是别的,他是明君,所以我才是失助的一方,只会有无数人骂我,以一己私欲变天下为焦土。而刺杀下毒,空照他师父都试过,没用的。”

        “这是一个简单的死局,”谢子介看着鹿琼,“其实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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