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曲断魂·三更收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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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山寨,一座大厅,已是掌灯时分。

        柳残阳双目缠着绷带,居中而坐,面前几碟小菜,一壶酒。

        对面一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病恹恹地斜倚在宽大的椅子上,不住地咳着。他面色蜡黄,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子紧紧裹在狐裘里,显是有重病在身。他身子很弱,弱的仿似一阵风便可吹跑似的,而一旦停止了咳嗽,脸上却总是立刻会挂上一丝轻笑。

        那人停了一会,又是一阵咳嗽,咳了半晌方才停下,开口道:“柳兄的伤如何了?”。

        柳残阳一笑,道:“已然无碍了!当初装什么不好,却要装瞎子,这回却真的成了瞎子”说罢一阵苦笑。

        那人道:“贤兄武艺高强,罕逢敌手,那姓唐的丫头竟然如此凶悍!”

        柳残阳苦笑道:“是我自己所伤”

        那人奇道:“哦?”

        柳残阳道:“杀手有杀手的规矩,人家留了我的命,我总要让人放心才是,这是代价,也是承诺!”

        那人听柳残阳如此说,却也不再深问,端起酒杯轻呡了一口,那酒杯中只是温水,饶是如此仍是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咳的浑身颤抖。

        柳残阳听着他声音,关切道:“贤弟的内伤似乎更重了”

        那人终于止住咳嗽,微微一笑道:“这旧伤麻烦之极,这些年每日都是如此,逢到这种天气便更重些。唉,死又死不了,小弟都已习惯了。”

        柳残阳点了点头,道:“此伤却是麻烦,听说昆仑有一治疗内伤的灵药,待得愚兄伤愈,亲上昆仑拜访凌虚子前辈求取,他是个心地慈善之人,若我好言求他,料想他老人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那人叹了口气道:“昆仑乃名门正派之源头,如何能将灵药给与你我这种人?”

        柳残阳笑道:“以愚兄的薄面料不致空手而回!”

        那人奇道:“哦?琴师的面子?”

        柳残阳笑道:“愚兄岂能以杀手身份前去?当然是以潇湘剑客的身份!”

        那人淡淡一笑,右手搭在左腕上轻叩着食指,笑了良久方轻声道:“柳兄,你醉了”

        柳残阳喝了口酒,轻声道:“我没醉,琴师无常的身份,愚兄不想要了!”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父亲!”话虽轻,说的确是坚定无比。

        那人道:“可是回的去吗?”

        柳残阳笑道:“不试一试,如何知道回不去?”

        那人道:“世人并不总是宽容,人性不能信任的!”

        柳残阳正色道:“当年愚兄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世人能否容我,那是世人的事情,我无法做主,我唯一能做主的便是行我该行之事!我只求心之所安!”顿了顿,接着道:“固然不可人性想的太好,否则将置自身于险地;可是也不必把人性想的太过不堪,否则这种人----太可悲了!世上总是好人多一些的!”

        那人苦苦一笑,道:“若要回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声誉,甚至性命,为了一个蝼蚁般的樵夫,值得吗?”

        柳残阳哈哈一笑,道:“无论何种代价,我都可以接受!这些年半人半鬼的日子,太累了!何况即便失去,那失去的也是潇湘剑客的声誉、潇湘剑客的性命,我即便死也应该以潇湘剑客的身份去死,而不是以琴师无常的身份!杀手的身份配不上我!”言毕,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阵大笑,豪气顿生,大声道:“痛快!痛快!”

        那人轻叩着手指,两只淡黄色的眸子射出两道精光,冷冷盯着柳残阳,道:“贤兄,你真的要再去做回那潇湘剑客,继续助那正道为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贤兄入魔太深了!”

        柳残阳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绝无更改的可能!”

        那人道:“今日之后,贤兄又是潇湘剑客,击空子却还是击空子,只是我们数年的情义----可惜了”言毕不住地叹气,尽是惋惜。

        柳残阳一笑道:“若全你我情义也并非没有办法,我有一言,贤弟能听么?”

        那人道:“贤兄请讲”

        柳残阳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对贤弟所作所为亦略知一二,恕我直言,这些年贤弟所行之事皆非!其他事暂且不论,那玉罗刹何种人物,贤弟自知,岂能与其为伍?愚兄诚心相劝贤弟,何不与我一起改邪归正,以贤弟之能为,造福武林做一番大事,留一段传奇又有何难哉?如此既能堂堂正正做人,又能全了你我兄弟情义,岂不是好?”

        击空子霍然而起,双目精光暴射,冷冷地道:“贤兄心意,小弟心领了!想我神羽惊风族当年有何过恶?竟然一夕之间为人所灭!小弟身负如此血仇未报,若柳兄遇此又当如何?”

        柳残阳亦站起身,大声道:“我知贤弟身负灭族之恨,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可是贤弟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明珠暗投,岂不可惜?”

        击空子缓缓坐下,又是一阵猛烈干咳。柳残阳叹了口气,也重又坐下。

        柳残阳侧耳听击空子咳得甚剧,不觉一脸关切道:“贤弟莫要动气,身子要紧哪”

        击空子咳了许久方停,重又轻叩着手指,微微一笑道:“多谢关心。小弟日暮途穷,故才敢倒行逆施。”

        柳残阳叹了口气道:“人总要为自己找诸多借口!”言毕又猛喝了一口酒,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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