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开始就是欺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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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知过去了多久,摩勒在昏昏沉沉中觉得自己应该是魂游了。

        混沌间,朦胧里,总有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于前方若隐若现。

        看不清,就想靠前去看清。可每当他快要靠近时,心头就会猛地涌上来一阵剧痛,像是体内有一活物在奋力地想要破腔而出。他呲牙地停住了脚,痛感又会立马消失,和来时一样突然。

        然而那个女孩儿的身影并不会跟着不见,还是影影绰绰在前,促使他的脚步于不知不觉间又跟了上去……

        痛,并不会让人真正停止向往;只有停止了向往,才会真的不痛。而处于这种境况下的人们,即使是睁着眼睛,怕也应该算作是昏迷。

        摩勒微微弱弱地又喊了两声“疼”,依旧未见转醒。

        如此仿佛又过了一个纪元,在无限往复的追逐后,他感觉自己像是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再感触到的痛感已非来自于心口,而是变作了周身的表皮和血肉间那简单粗暴的撕裂感。

        他挣扎着想去睁开眼睛,耳边立马绕来了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说道:“醒不得,醒不得,这时候醒来你会直接痛死的!”

        可这话只会让他更迫切想要睁眼瞧个究竟……

        数番努力,就在微微弱弱中前方将要开启一线光亮时,他的脖颈处猛地挨了一下……

        呃……再次失去感知的前一刻,他真想质问到底是哪个这么不讲理,要对他这么残暴?

        等他再次几欲转醒的时候,身上那种撕裂的疼痛感已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想到之前脖子上挨的那一下,这次他没敢太着急,屏着呼吸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光曦很柔很美,但在沉睡的黑暗中待久了,他还是觉得有些晃眼。又闭上眼睛揉了一揉,深吸了一口气……天,这一下差点没让他又厥了过去。

        究竟是谁会把房间熏得这么香?而且是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侵略性之强几乎已经到了呛鼻子的程度。

        他动了一动,感觉体内的骨骼在生疏地摩擦。心口发紧,脖颈发酸,垂眼一看,原来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绷带捆得一层又一层,完全可以匹敌端午里的粽子。

        “有人吗?我是不是得救了?”他其实也不太敢肯定,但想着如果已经死了,肉身应该不再需要被修复了吧。

        两声之后也没有人回他,毕竟这声音又虚又弱,几乎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他试着想挪一挪身子,结果才刚一动,身下的竹床立马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门外立即有人声传来:“醒了吗?”

        摩勒的心一紧,眯着眼循声望去,模糊中见有一人影从晨曦中走来,身上还泛着莹莹的柔光。

        这身影有些熟,很似梦里的那一抹。

        “师姐……”他轻声唤道。

        “师什么姐啊,你看清楚了么就师姐?”

        那影不清晰,声却明朗,一字字还带着娇怪地怨:“我与你并非同门一师,年纪还比你小,可不乐意占你这个什么姐不姐的便宜!”

        说话间,那身影已经落到了他的眼前。可他眯着眼睛也依旧看不清对方的眉目,但垂眼间却看见了那人玉腕上的铁链子。

        “是你?”他心口一紧,周遭里浓烈的香气冲得他脑门生疼。一口气没能及时接上来,他又晕了过去。

        “喂,喂喂,喂!”邬山月忙冲过来想唤起他,手已经抬了起来却没忍心拍下去,只能换做朝竹床的床脚踹去了一脚。再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气呼呼地说:“做人要不要这么现实,眼见不是你师姐,你歪头就晕啊。”

        不过摩勒这一遭的昏迷倒是划算,只像是甘甜地睡上了一觉,没有疼痛也没有昏沉,再次转醒时还觉得脑袋也清晰了许多。只是模棱两可间下颚处有点儿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蹭来蹭去。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见白光闪闪,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亮在了眼前……

        “嚯!”他一惊一慌再猛地一动,白刃无眼,直接在他面颊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嘶啊……”

        果然他天生命苦,梦里无痛,现实也得来一刀。

        “你醒啦!”清脆的少女声总是最好听的。

        摩勒紧蹙着眉头定了定神,历经多日,终于再次能清晰地看得眼前人了。

        粉脸红润樱嘴翘,骨碌碌的大眼正打量着自己,笑容天真烂漫又亲昵,只是这手里的锐刀上还沾着他的血……

        “你在干嘛?”他轻问疑惑,心里却并不害怕。

        邬山月挥了挥手中的匕首:“在帮你刮胡子啊,刚好刮完。”说着丢掉匕首,捞起了一旁的铜镜,双手举到了他的眼前:“看,白嫩了很多哦,我的手艺相当不错吧?”

        摩勒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面黄憔悴属于正常,只是下颚边崭新的血口子实在不好让他睁眼说瞎话。再看看女孩儿一副讨表扬的期待神情,他只能礼貌性地送上了微微一笑,全凭意会了。

        只是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的肌肉,又让伤口再次裂出了血来。邬山月赶忙伸过袖子来帮他擦拭,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抱歉,口吻里还带来了埋怨:“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不该晕的时候瞎晕,晕得好好的时候又突然醒了!醒了也不打个招呼就直接乱动,瞧把这一张好好的脸给划花了!”

        “呃……”摩勒温柔敦厚,轻轻含笑:“没事儿,无碍的。”

        结果直接迎来了邬山月当头棒喝:“怎么就无碍了呢?你倒是不用一直照镜子,可我却要时时看着你。顶俊俏的一张脸,多出一道血口子,你知道多碍眼吗?”她倒成了得理的一方,这小嘴一噘,气嘟嘟的。

        “呃……”摩勒顿觉无言。

        结果人姑娘还不允许他无语,直接问道:“你呃什么?”

        “呃……”拖着这个音就瞅见了邬山月瞪过来的一双眼,他立马收住了语气词,讪讪地说了声:“那……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我就好!”邬山月又“哼”了一声,瞧着像是心里顶不痛快却还要被迫装大方地说:“算了算了,先这么着吧。可咱得先说好了,下次再给你刮胡子,你可不许再乱动!”

        “还有下次?”

        “不然咧?”

        她说着忙递过来一块小毛巾,展开上面都是些细细碎碎的毛发:“你的胡子真的很能长,不过才三天就冒出来了这么多,不刮还能看吗?”

        摩勒皱了皱眉头,心想如果能早留了一些真胡子,或许也不至于露馅之后被打成了现在这样。

        “发什么呆,皱什么眉头啊?我说的不对?”

        “啊,不是……”完全没有追悔的空闲,他努力想了一下,找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下次就不劳你帮忙了。”

        “啊……你倒是有良心。不过看看你的伤势,再动动你的手脚……啧啧,也就只是有心无力啦!”

        “但你瞧瞧我……”她说着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粉嫩的手臂,在摩勒的眼前晃了一晃……

        摩勒赶忙避开了眼神,她却还在不住地摇着手:“瞧我这手,手指,手腕,多灵活!刚要不是你乱动,根本不会划伤脸!”

        他虽不在看,但铁链在摇晃间伴出的哗哗响动,配着女孩儿伶俐的声音,竟让他不由地觉得还蛮好听。

        “好了好了,别晃了!”他制止了邬山月,也是制止了自己的耳朵。

        “我是在向你展示我的优越性。”

        “好的,我知道你厉害!”

        这话说完,摩勒笑了,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只是很快他的目光就让他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熟悉,又是竹屋,又是桌椅摆件都是竹子所指,这很难不让他回想起了偷窥药王的所在地。

        他忙晃了下脑袋,想把这段不好的回忆带过去,但也还是忍不住顺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这不就是一个房子吗?”

        摩勒顿了一下,向女孩儿瞟去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太明媚了,让人不忍去责怪她就这样答废了一个问题。

        “那……是你把我带来了这里?”

        “顺带吧……”

        摩勒没听懂,却也没有追问,只赶忙说关键:“那他们呢?”

        “谁们?”

        “青阴剑派的人。”担心她会分不清,摩勒又忙作出了补充:“就是绑你的那三人。”

        “喔,和你打架的人呗。”

        呃……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听到耳朵里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打架……她但凡能换成“见义勇为”或是“慷慨相助”之类的……难道四个字就那么奢侈?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是只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带过,他还是得点头应是,并继续追问:“对,所以他们呢?”

        “不知道!”邬山月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但也紧跟着送上了自己的猜测:“估计是找大夫去了吧,他们的那点微末本事,想靠原地打坐就康复伤情……很不现实!”

        “他们也受伤了?”难得英勇了一回,可他却像是全忘记了。

        邬山月闪着眼睛打量了他一圈,笑道:“你不也受伤了吗?也就是伤多伤少的区别罢了。”

        摩勒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多的那一个。

        “那……是你救了我?”

        “不算,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打完了,我只能算是捡了你来。”

        “那估计是他们以为我死了……”对于自己的侥幸,没有不笑一笑的道理。

        女孩儿立马也跟着笑了,她的笑颜也更耀眼,总是引着人不自觉地向她又投去目光。

        摩勒看着她如此无忧无虑的笑容,像是从未经受过任何苦难。可回想事实,她却曾是被绑、被捆、被伤、被害过……甚至自己也算是曾经参与其中。

        “对不起!”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这三个字,毕竟女孩儿最开始的伤来自于他灵宝玄门为得到菩提血而耍出的手段,来自于他在礼堂上点出了“菩提血”。

        “哈?”邬山月眨了眨眼睛,噘着嘴儿道:“相比较道歉,我觉得你对我多日里的辛勤照料更应该说的是‘谢谢’吧?”

        “啊……对!对,没错,是谢谢!”

        “嗯,不客气!”女孩儿很开心,开心得手舞足蹈。

        摩勒看着她,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丝丝喜欢。当然这份喜欢并不集于眼前的人,而是这一刻的轻松和简单。

        “你是如何落到了青阴剑派的手里?”摩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对方:“你的同……同伴呢?”万幸于话到嘴边,他及时用“同伴”替换了“同伙”,不然又该说对不起了。

        邬山月一愣:“什么同伴?”

        “喜堂上的花魁,我好像听到了你叫他……小川?”

        “花……花魁……不是说了是回地府了吗?”

        摩勒一愣,想着既然对方不愿意说,自己也没有逼问的道理,便笑了一笑,算是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想这邬山月,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都怨我让他装死人,装出了不吉利,那三个阴人把我打晕了,我的朋友八成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说着直拿幽怨的眼神抛向摩勒,凄凄婉婉,朦胧带泪。摩勒本就有愧疚,面对如此水汪汪的明珠,又听到了生死不测,便更加感到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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