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孔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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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颜正庭来看女儿时,正见睿暄给清如梳头,素色布条在她瀑布般的长发间顺从地做了一件装饰品。

        三个月的时间。

        睿暄适应了自己的短胳膊短腿,适应了平凡可笑的容貌,也适应了这个急匆匆的时代,学会了看电视、用手机、上网看资讯,对着六线谱练吉他,背下一本本图文并茂的教科书。

        此世之人,不必掘井挑水,不必清洗恭桶,不必劈柴架灶,还可居于结构稳固陈设便捷的房舍,本该无忧无愁,安逸逍遥,却与前人无异,堪不破情之一字,解不开自缚的心结。

        他一面肆无忌惮做着自己,一面捡拾原主人的顽劣,又从这顽劣的表象里析出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孩子,惯用繁体字,痴迷历史,擅长厨艺,喜好作诗,爱看武侠,立志做个义薄云天的小霸王。

        他对红色有特别的偏好,而睿暄将其视为禁忌。

        这便是二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阴历五月初十,是他的生辰。

        刚满十岁,何时才能为颜家开枝散叶?睿暄愁叹,坐在核桃林中,取一方丝帕,绣上自己作的小诗。

        耳畔传来“野种”的谩骂,迎面而来的羊群惊得没了秩序。

        睿暄扔下针线,连打带喝赶跑了叫嚣的兔崽子们。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树下有个跟他身量相当的男孩子握着鞭子发呆,羊是他的,刚刚的骂声也是朝他而去。

        那张明晃晃却莫名有些摄人的小脸,睿暄再熟悉不过。

        墨凛!

        故人还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席地而坐,眼神不在这六界之中。

        睿暄近前,在地上写出名字:“我叫颜睿暄,这三个字,你可认得?”

        对方也在地上划出名字:尹学辰。

        他若姓尹,必是墨凛后人无疑!

        睿暄甚慰:“你是小爷我前世今生收过最好的生辰礼,快叫声哥来听听。”

        “等你身高超过本少爷,再说吧。”那孩子笑了,眼角弯成月牙儿。

        十里八村传出了大新闻,克死父母被表叔收养的小哑巴尹学辰开口说话了。

        与前世的墨凛一样,学辰也是个孤儿,也比睿暄小三岁。

        家族企业破产,父母车祸去世,曾经拍过广告的小明星因克死双亲而成了一只烫手的山芋,鳏居多年的瘸子表叔陈国本收留他,只为找个帮手拉扯自己一双儿女。

        来到村里两个月了,学辰始终不肯说话,他贴身藏着一枚粉钻戒指,指环上刻着篆书“白首不离”,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有那么几天,学辰没了音信,睿暄找到陈国本家里。只见小树和小苗兄妹俩哭成一团,而学辰身上满是棍棒淤痕。

        粉钻戒指丢了,学辰看到隔壁的篱笆嫂戴在手上,他去要,被陈国本拖回来便打。

        睿暄得知原委,找来村长,叫上乡邻,踢开篱笆嫂的大门。

        戒指何处得来?产地在哪?价值多少?

        篱笆嫂答不上来,吐着信子撒泼。

        睿暄和学辰一起在地上画出奇特的字符,与戒指上刻的一般无二。

        白首不离。

        四字篆书,便是铁证。

        篱笆嫂鼓起双颊急红了眼,捡起砖头砸向学辰,睿暄替他挡下。

        翌日,篱笆嫂自缢而亡。

        睿暄房间里的单人床换成了上下铺,学辰住了进来,他又变回了小哑巴,篱笆嫂的死和睿暄额角的伤,皆因他而起,他揽下罪责,心里上了一把无孔的锁。

        睿暄的伤渐渐恢复,取下纱布那天,院里来了两个刚满周岁的孩子,男孩胆小怯懦,女孩天生聋哑。

        颜正庭点起烟锅,呛人的雾吹到睿暄脸上,沉吟道:“只有姓氏和出生日期,你替他们取个名字吧。”

        睿暄抱着婴孩相看半晌,掐指推算,翻查古书,许久才提笔落字:易坤,温茗。

        “山岳河渎,皆坤之灵。男孩五行缺土,坤字再合适不过。”睿暄一手持卷,一手握笔,“女孩是个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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