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1/2)页

如是,一年又一年。

        二十六年四月,泰陵昌德山,太后的安厝之地正式竣工。

        玄凌命太后的侄子、两位朱氏皇后的堂兄、太学礼官朱衡铭,代帝王亲送太后梓宫去往昌德山后陵,行奉安礼。

        二十六年六月,慧生与姊妹们在太平行宫放风筝玩闹。一时不慎风筝跌落,慧生在寻找断线风筝的时候,遇到了被风筝线缠住的年轻羽林郎。

        二十六年八月,予泽对云薇吐露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娶太医之女、识药女官林空青为妻。

        二十六年十月,玄凌下旨赐婚承懿翁主陈慧生与羽林郎张闻安。内务府可按公主出嫁之仪,为承懿翁主备办嫁妆,钦天监定于明年六月完婚。

        同月,齐王妃诞下一子,是为玄凌的第一个长孙。玄凌大喜,为长孙赐名为其游。

        二十六年十二月,玄凌下旨赐婚卫王周予泽与太医之女林空青。内务府可按郡主出嫁之仪,为卫王妃备办嫁妆,钦天监定于明年九月完婚。

        同月,嫣嫔诞下第十五帝姬,晋为从四品婉仪。没多久,姜婉仪因产褥热去世,被追封为贵嫔。至于和康帝姬,便由庄妃抚养。

        二十七年,春。淑和帝姬、温仪帝姬凤台选婿。淑和帝姬周静萱尚新科状元乔立鸣,温仪帝姬周兰英尚宣德将军之子齐见元。

        ……

        二十七年,夏。

        予琛对云薇和玄凌明确表达了自己不想嫁人的意愿。

        玄凌并不认同这种想法,他开始在满朝文武里,为长女选看仪表堂堂的少年郎。

        云薇一向是女儿想做什么,便会支持什么。她为了不使父女俩因此争执,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予琛入道。

        云薇劝玄凌不如先让女儿入道,暂时随了女儿的意愿。等女儿受够了在道观的清苦生活,就随意找个借口让女儿还俗。女儿还俗后,玄凌可寻俊才尚公主,又有谁会嚼舌根。

        玄凌非常清楚予琛的倔强,也是他这么多年惯出来的,只好同意。

        至于帝姬该如何入道,入道后的去处,就近的可遵循隆庆朝时期修建的长宁观与长宁帝姬的例子。

        先帝其实有三女——长女乐安嫁新科状元,次女真宁远嫁凉州,而三女长宁鲜为人知。三帝姬因生母早亡,自幼入道,居于长宁观,故而封号取作长宁,终生未嫁。

        依照此例,云薇命户部、内务府与钦天监在京郊七十二峰里,寻一山峰,为南阳帝姬修建道观。

        又以南阳帝姬的封号命名此观,且仿了长宁观的格局,不过更加宏大庄严。南阳观和长宁观皆为女观,可招待女客。

        在皇后下懿旨之前,南阳帝姬就以为大周祈福、为列祖列宗追福为由,自请入道。

        云薇懿旨之后,玄凌再下旨——“南阳帝姬,忠孝素节,甘以琼枝玉叶,为国祈福入道,朕感此德,特作嘉赏,封南阳公主。”

        在钦天监选定嵯峨峰后,户部开始于峰顶造观,内务府则制备观内的陈设。而观成之前,予琛是暂居西宫的琼华阁。

        及南阳观建成,择吉日,南阳公主入住南阳观,是为观主。从此以金枝玉叶之身,侍奉道尊。如此,予琛可借入道之名,推拒婚嫁之事。

        ……

        二十七年,秋。

        天降暴雨,连绵数十日不歇。一日间数度见雪亮闪电横刺暗沉天空,雷声如鼓如潮。皇九子予澈突兀昏厥,太医院束手无策。

        在玄凌焦急的时刻,钦天监司仪谏言,因流年不利,天象怪异,暴雨雷电不绝,恰与九皇子的命格相克,时间越久,皇子越危险。为了九皇子的安危,他恳请皇上将九皇子过继给自己的兄弟之一,借此避难躲灾。

        玄凌不免犹疑。

        予澈迟迟未醒,已是敏德妃的甄玉娆跪地哭求玄凌为了予澈的安危着想,又有琼贵嫔、沁嫔等人在身旁劝说。

        玄凌这才下定决心,要把予澈过继给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的平阳王,让小皇子作为世子,承继平阳王府的一切。

        ……

        二十七年,除夕。

        宫内一片热闹欢腾,飞檐卷翘,宝瓦琉璃,深宫重苑,金环玉铛,无数明灯闪耀如星子璀璨,重重宫苑灯火通明,似银河倒挂,灼灼生辉,再加上触目皆是的红缎锦绸,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氤氲温热的喜庆之气。

        今年的最后一夜,为求吉祥圆满,宫中妃嫔上至贵妃,下至更衣宫人,无不精心打扮。

        花团锦簇,锦绣绫罗堆积如云霞虹彩,金玉珠翠光芒辉闪,盛世浮华,倾人欲醉。歌舞升平,喜乐如海,整个重华殿被繁华浸染得淋漓尽致。

        殿内奉养着数盆凌波水仙与宝珠山茶,白似春雪,红若艳阳,被暖气一熏,欣欣向荣的花朵愈加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众人推杯换盏,交头接耳。

        漓儿与怡人亲密无间;泽儿和空青如胶似漆;琛儿为了名义上的清修,并未出席。还未出阁的帝姬们和未曾出宫建府的皇子们,落座在各自母妃身后。

        端贵妃与敏德妃一席,两人并不交谈。贵妃听着乐声,德妃时不时注目不远处的平阳王府一席。

        淑妃和若昭一席。若昭已经定下了淑妃娘家适龄的姑娘,作与澄儿的正妃。淑妃也为素盈定了若昭娘家的仪表堂堂的儿郎作为驸马。因着互为姻亲,李氏与冯氏两家亲近许多。

        等过了年,过继五皇子予浩给瑞安郡王的旨意就会下达。

        及浩儿长至十岁,瑞安郡王怕是会卸任诸皇子帝姬的画作老师一职,这样父子俩就可返回青海。到时候山高水长,京都的风雨再也淋不进浩儿的内心。

        等乾元二十九年,沐儿长至十虚岁,就该出宫入住清河王府了。不过瞧着钦仁淑太妃的样子,一定是舍不得的。玄凌多半会看在太妃的面子,多留沐儿几年。或许会留沐儿到娶了正妃的年纪再离宫。

        治儿与潜儿、沛儿相差一岁,在异母兄弟里玩得最好。沛儿好文,潜儿爱武,资质皆不错,玄凌有意让他们作贤王,一文一武,辅佐治儿。

        没错,玄凌已经打算在正月祭祖之时,宣布册立秦王为太子。

        云薇垂眸沉思——苏家在爹爹、阿娘的努力下,大放异彩、锋芒毕露,一跃为新贵。这些年,靠着儿郎们的才干,自己的威望,大哥的护航,苏氏一族已能比肩如齐氏一族这类老牌世家。

        他们也该深藏若虚,默默无闻起来,泯然世家公勋才是长久之计。

        故而,大哥前年向玄凌请命,把安成公之位提前传给长子和议,带着大嫂回苏州老家安度晚年了。

        二哥是以体弱多病为由,向玄凌请辞,准备举家前往江南水乡定居。三哥亦如此,已决定去蜀地了。

        四哥在腊月之前,给玄凌推荐了和自己不太对付的臣子出任户部尚书,自己则是调任礼部尚书。五哥被调去一个不上不下的州郡做知府。

        六哥已经辞去了雁鸣关总兵一职,上交手里的兵权,去西北之地做个清闲的将军。七哥早几年就辞了官,带着世兰嫂嫂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本家下一辈的侄儿们,不见圭角,韬光养晦。学文的,就考个举人秀才傍身,衣食无忧即可。学武的,谨始虑终,老实做事,并不出众。

        苏家这般不矜不伐、不骄不躁,玄凌应该会放心不少。再者,治儿年幼,尚且威胁不到玄凌的权位。

        可万一,玄凌会比太/祖还要长寿,到七十、八十、九十……以玄凌越发多疑的性子,苏家一众再如何压抑也难掩的出类拔萃,太子会渐长至青壮,东宫会聚集越来越多的有能之士,会有野心勃勃的年轻宠妃,自己的天命又是何夕……

        云薇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她能否,狠下心?

        ……

        二十八年三月,长达三日的天长节将至。在群臣捧吹之下,今年举办的要比往年还极尽奢靡。

        玄凌宴百官司于前朝紫辰宫下,大陈歌乐,倾城纵观,天下诸州都令宴乐休假三日。

        在欢庆之宴上,奏庆生大曲千秋乐。丞相领群臣上殿,捧祝皇帝万寿,玄凌喜赐四口以上官司员金镜珠,五品以下官束帛,并喜题八韵诗以示群臣。

        又有周边各小国派使者团队祝贺。

        大周的劲敌——赫赫,因可汗与太妃朵兰哥第七子夺位而分裂。

        认哈达可汗为首领,以原赫赫藏京为中心的势力,被称作东赫赫;认苏德为可汗,借朵兰哥娘家的助力,占据原赫赫西北的势力,被称作西赫赫。两方争斗不断,谁也决不出胜负,故而想到了向大周的借力。

        于是这次天长节,东西赫赫都备了厚礼,希望能打动玄凌。再不济,也要让大周谁也不帮。

        除了牛羊马匹,两边都带上了可汗各自的姊妹,他们想要与大周和亲的意思很明显。可惜,玄凌完全看不上尚且青涩的格格们。

        在使者们失望的眼神中,玄凌把赫赫带来的格格们分别赐给了如汝南王予泊这样与权力无缘、只能靠宗室俸禄过日子的闲散王爷。

        前朝设在紫辰宫的宴席了了,该是明苑的饮宴了。

        自京城至明苑,一路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头,彩朗,演剧采台,歌台,灯坊龙棚,灯棚无数。内务府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缰、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出现在彩墙上。

        明苑内,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华灯实烛,弥漫周匝,绣帷相连,笙歌互起,金石相辉,坛霞万色。

        开始,乐人先效百鸟鸣,内外静然,只闻半空和鸣,若蛮凤羞集。

        自皇后至最末的更衣,所有后妃坐于观景殿内,有品级的命妇则坐于殿侧两廊。

        两边设对列杖鼓二百面,男子执杖敲鼓,乐人手弹琶琵。教坊司女子百人,千娇百媚,步履轻盈,婆娑起舞,婀娜多姿。

        再有小儿舞队二百余人,红紫银绿,色彩斑澜,年纪不过十二、三,正是最轻灵的时候,装束得宛若仙女,执花而舞,且舞且唱。

        最后,宫中歌姬舞伎唱踏歌,奏慢曲子,做百戏,跳贺帮舞。

        歌舞弥漫至黄昏时分,众人已由最初的欢欣渐渐变得疲惫,连玄凌也不觉呵欠连连。

        七八岁的皇子、帝姬们倒是精力满满,这里笑一笑,那里闹一闹,语笑喧阗,络绎不绝,直叫人心生慈爱。

        予澈作为最小,亦是最受宠的小孩。

        他先是给玄凌和云薇颂祝福词,奶声奶气的模样逗笑了好些人。再跑去敏德妃那里调皮,惹得敏德妃要捏他的小脸蛋。

        予澈笑嘻嘻地躲过,机灵地跑到平阳王妃身边,拉着王妃的手,指了指敏德妃,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应该是在和姨母兼婶母的平阳王妃告状。

        状没告完,小小的人一下子就被平阳王抱起,被捏了捏小鼻子。不知道平阳王说了什么,只见予澈鼓起了小脸蛋,一边扭着身子要下去,一边伸手要拉平阳王妃的衣袖。

        虽说予澈已经被过继给了平阳王,但因为玄凌不舍得,还是留在了宫中。玄凌是想着等予澈大一些,最好是留到能娶妃的年纪了,再去平阳王府生活。

        玄凌看得有趣,又有低位嫔妃献殷勤,不免喝多了酒。直至醉意上头,他对赖在平阳王府一席的幼子招了招手,笑道:“予澈,来父皇这儿。”

        予澈蹬蹬蹬就跑了上来,毫不惧畏地依靠在玄凌身侧。

        玄凌醉醺醺笑言:“予澈倒是亲近九弟……”“仔细瞧瞧,比起朕,更像玉娆,也有些像……”

        下首的敏德妃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另起了话题转移玄凌的注意力。

        而平阳王妃深沉又仔细地瞧了玄凌的神色,不知道宫内是否有人谗言,还是玄凌自己心里已经有所怀疑,借着醉意在开玩笑。

        当夜,玄凌自是歇在长乐宫。

        醉过去之前,他拉着云薇的手不放,晕乎乎问道:“婉柔,朕好像很久,很久没听你,喊,喊朕四郎了……”

        云薇对着不依不饶的醉鬼,只好连声“四郎,四郎”地哄着,好不容易照顾到玄凌彻底昏睡过去,才舒了口气。

        吩咐宫人仔细照顾玄凌,云薇出了寝殿透气。

        她对身后跟着的黄玉轻轻说道:“姑姑,我瞧着皇上对德妃、琼贵嫔她们,没那么真心了,似乎有些厌倦。若不是顾念着纯元皇后的容颜,怕是就撂开了。”

        “皇上他,越发喜爱年轻貌美的女子了。”云薇轻叹,“姑姑,麻烦你遣人吩咐内务府,要他们着重如沁嫔般颜色姣好、如嫣恪贵嫔般柔情似水的妙龄女子。”

        她顿了顿,“至于家世,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要能尽心尽力,而且要性情顺从乖巧的妃嫔,这样才能服侍好皇上。”

        黄玉当然明白云薇的用意,低声应下后,提议道:“主子,宫里的女子只多不少,美懿封号也用了许多,倒也不好继续用乾元朝用过的。不如下旨,妃嫔若无身孕,不予赐号,如何?”

        “姑姑说的很对。不过再多增一处,妃嫔若无身孕,不得进位为嫔以上。”

        明月高悬,诸星退避。

        云薇慢慢走着,一边欣赏天上的景色,一边与黄玉闲语,“这么多年,也是上天和列祖列宗庇佑,皇上能有诸多子嗣,大部分都能健康成长。”

        黄玉亦步亦趋,抿嘴笑道:“依奴婢看,亦有主子的功劳。”

        “哪里算得上功劳。”说着,云薇停下了脚步,对黄玉吐露心声道,“姑姑,我有些犹豫。”

        “主子,请恕奴婢冒犯。”黄玉伸出双手握住了云薇的手。

        “自主子入宫来,奴婢就侍奉在侧。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是看着主子从一位温柔和顺的宠妃,一点点成长成母仪天下、受人敬重的皇后。其中的辛苦,怕是只有陪伴主子至今的奴婢和老蒋清楚了。”

        她温柔地看着云薇,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后辈,“即使主子再如何努力,使得内宫产生的争端比以往要少上许多。又费心周旋于妃嫔之间,让她们尽量和睦相处。还用心照拂皇上的子嗣,让他们相处起来犹如埙篪相和……”

        “可恕奴婢直言,主子耗费心力促成的天伦之乐,也许在宫外会是真实的,但是在皇宫,终究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黄玉眨了眨眼,以最轻柔的语气,对始终保持了底线的皇后娘娘直言不讳道:“其实主子心里清楚,产生争斗的一切,都逃不过权势二字。”

        “皇上是天下之主,是皇城里唯一且真正的主人,毫无疑问地凌驾于后宫之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或明或暗、或虚或实之中,每时每刻地影响着宫中众人的想法、举动,甚至是命运。”

        云薇叹息道:“即使皇上不在了,争斗也不会停止,因为总会有新的天子。”

        “天子与天子,总是不同的。”黄玉笑了笑,“介于主子已经促成了很多对于后宫来说,称得上奇迹的事。奴婢相信,主子对太子殿下的影响,一定是欣欣向上的。”

        “主子,太子殿下和皇上的本质并不相同。”

        云薇闭了闭眼,道:“姑姑,治儿还小。至少,再等几年。”

        ……

        敏德妃不可置信地盯着下首坐着的平阳王妃,像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低声喊道:“二姐,你疯了,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平阳王妃淡淡道:“你又不是没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怎么能一样!”德妃有些恼怒和心虚,“再说了,澈儿已经过继给了汾,铁板钉钉。那个位置与澈儿无缘,为什么你要我冒着一定会被诛灭九族的危险,去做……”她没说下去。

        平阳王妃略带嘲讽地抬眸看向自家小妹,“你都敢和九王乱了伦理,不仅生下皇子,还贿赂钦天监,让澈儿过继给九王——桩桩件件,哪个不是会被诛灭九族的罪过,你竟然和我说,你不敢弑君?”

        王妃起身,一步步逼近德妃,“宫里的风言风语你是没过耳朵吗?皇帝常常召澈儿陪伴,又爱让九王入宫与之对弈——澈儿越大越像九王,亲生父子走在一处,你觉得皇帝是真的瞎了看不见?”

        “你不会忘了长姐与六王,你和九王,你们四人的罪过吧?”王妃那副因礼佛多年而慈眉善目的面孔,凝了许多的怨恨,“大嫂年华正好就守了寡,致宁体弱多病却要撑起甄家门楣,明宁、静宁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见鬼的平北侯,那可是大哥为了你们,拼命换来的荣耀!”

        “你仔细想一想母亲。”王妃泪流满面,“你要她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心养老,甚至要为你们的罪过送命?他日后妃史上,留下个甄氏妃嫔和皇帝兄弟私通的污点。还要因为乱了人伦纲常,被文人儒士没完没了的戳着脊梁骨。”

        许久,室内只闻王妃起伏不平的呼吸声,与德妃的啜泣声。

        王妃平静了一会儿,拿出手帕,擦拭去面上的泪水,冷冷道:“皇帝难道不该死吗?甄家为皇帝夺回了汝南王手中的兵权,为皇帝争回了帝王该有的威严与权势,称得上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了。”

        “若不是皇帝生性多疑,又怎么会听信谗言,下旨让我们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他该死!”

        最终,德妃点头应下了此事。

        “你听我的。今年入选的秀女,你选出几个美艳的,举荐给皇帝,让他更加地沉迷温柔乡,更加地放浪形骸。”王妃一边冷静说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秀窄白皙的手。若是静心去瞧,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檀香气息。

        当初礼佛,是为了逃避被人欺骗、连累家里、愚蠢至极的自我。但年复一年,甄家起起落落,她已然想明白了,她是真心想入佛的。

        可惜为了母亲的期盼、为了大哥的努力、为了甄氏的未来,她还是嫁给了平阳王,作为遮掩丑事的挡箭牌。

        如今,为了能彻底解决隐患,她要破了杀戒,违背父亲、兄长有关忠君爱国的谆谆教诲,与自己的亲妹妹谋划如何不动声色地弑君。

        “要不是有婉贵嫔给皇帝下五食散在先,我还要苦恼该如何入手。”王妃从袖中拿出一小份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递给德妃。

        “在你,或者你举荐的人侍寝的时候,让她们或在衣裳熏染,或不经意间放进香炉。这个香料会让皇帝愈发意乱情迷,愈发离不开女色。”

        “再去贿赂钦天监。我会想个法子,让皇帝沉迷丹药。那些丹药,用久了,会渐渐引起他曾经因食用过量五食散的瘾。”

        德妃迟缓地接过烫手山芋一样的油纸包,难免疑惑:“婉贵嫔?那不就是傅氏吗?我以前经过永巷,在墙角听宫人们窃窃私语过这位贵嫔。傅氏因引诱皇上服用五食散,导致皇上吐血,被太后下令缢杀,甚至累及全族。二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宫中辛秘?”

        王妃漫不经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傅氏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偏偏还有宫人在墙角旧事重提。

        不过,这也让王妃知晓,宫里也有人希望皇帝早点驾崩。她也清楚,透露出这个辛秘的背后之人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寄希望于自己。

        毕竟,只要宫里的人没瞎,只要皇帝还活着,予澈的真实身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揭发,从而累及甄家九族。而知道予澈的身世的,除了自己人,也没剩几位了吧。

        平阳王妃垂眼,深知自己该讳莫如深。甄家,她们姐妹,加上两位太妃和平阳王,只不过是棋盘上受人操控的棋子。

        ……

        时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染着紫奥城幽深的光影与艳丽的姿容。

        选秀之事隆而重之,选入宫中的年轻宫嫔如雨后鲜亮的花朵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