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阿言,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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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文武双全的姑娘,一时成为邯郸人人争相结交的对象。可云昭全然不在意,她仍讨厌客套,讨厌那些虚伪的面庞。

        若有闲的功夫,她只喜欢和先生到山上去走走,看绿荫遮蔽天空,看清水流过石罅,听鸟声蝉鸣,看花草繁茂,云淡风轻。

        皇帝寿宴后,云昭受召入宫随皇子们一同学习,拜师当朝太傅王之安。

        月落窗棂,银霜如旧。阶下的银杏叶像金黄的织毯,铺了满满一院子,风一来便奏起秋乐。月亮冷得清透,高悬于顶冷漠的看着世间沧桑。

        “夜深了,怎么还坐在这儿。”

        王砚书抱着披风走到她身后,将披风搭在她的肩膀。

        云昭回头看他一眼,寥有惆怅:“明日便要入宫习课,我不想去。我想先生教我。”

        “王太傅乃我堂兄,他的学识见野也非我能比得上的。你随他学习,自然是好事。”

        云昭扯扯他的衣角,和小时候一样。王砚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先生,若不是我,你也该如太傅一般是不是?”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先生难得与她说话沉默了这么久。

        云昭忽然很怕,怕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这些年她如漂浮汹涌大海中攀住一枝浮木一般,紧紧依靠着先生,却几乎忘记了他本该有的大好前途。

        王砚书偏过身子来拍拍她的脑袋,轻松一笑:“想什么呢。”

        “是我拖累了先生。”

        他微笑:“昭儿没有拖累我。能做昭儿的老师,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

        她抱住王砚书的胳膊,头倚在他的肩头。这一刻先生有些失落,他的小姑娘长大了,从前只能倚着他的手臂,如今已经抵着他的肩头。

        云昭在他肩头蹭了蹭,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章,羊毛一样的白色,柱头雕了一只兽头。

        “先生,送给你。”

        王砚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雕工草率,他辨认了许久,试探地问:“白泽?”

        “嗯。”云昭点头,“我是不是刻得不好?”

        “你刻的?”

        “嗯。”

        王砚书的手指细细摩擦,玉章触手温润,那只看起来有些四不像的白泽每一处棱角都被磨得圆润。

        她是极用心的。

        “刻得很好,我很喜欢。”

        他将玉章宝贝地揣进怀里,然后执起她的手,端看她的手指。她的指尖、指腹、手心都有细小的伤口,已经脱了结痂,留下白白一条线。

        王砚书很心疼。

        云昭缩回自己的手,大咧咧地笑:“先生喜欢就好。”

        云昭进宫伴读,最开心的莫过于季醒言了。他亲自给她安排了檀木桌、金丝软垫、紫毫笔、无端砚,知道她嘴馋还带了半盒酸梅子。

        太傅王之安与王砚书都出身九江王氏,这些年虽不常见面,但总有书信往来。

        王之安惜临风大才,也曾不愤他此生埋葬在这小小侯府。倒是王砚书看得开,总与他夸赞云昭。

        王之安一见着云昭便有些明白堂弟的夸赞。她实在是个精灵,生得好看,又透着股灵气,让人看了难不心生欢喜。

        “民生之论,史为大义。在座皆为系民生,不如今日课上,便议此题吧。”

        “太傅,民生之论多如牛毛,论之何用?”七皇子挑眉,颇为不屑。

        王之安无奈地摇摇头。他还未说话,四皇子瞥老七一眼,冷笑说:“七弟锦衣玉食,自然不懂民生疾苦。”

        老七也不肯吃亏,瞪着一双圆眼睛,恼怒地说:“也没见着四哥脱袍与民同苦。”

        “悲其生,悯其命,何须躬身而行?”

        众人对视一眼,皆看向太傅。

        王之安说:“课堂议论,毋需多疑,只畅所欲言矣。”

        太傅如此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愈演愈烈,眼瞧着就要打起来。季醒言偶尔插上两句无关痛痒,托着腮看他们争了个面红耳赤。

        只有云昭坐在角落,一语不发,她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毛笔,好似心思全然不在课堂。

        季醒言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人捉去:“老八,你说,到底谁说的对。”

        老七眼睛瞪着他,手捉着他的袖子,大有一副他敢说错话便要吃了他的样子。

        季醒言微笑:“世理本无对错,七哥何必执着非要论个子丑寅卯。”

        “今日既是太傅抛出的议题,自然是要有个对错。八弟可不要再和稀泥。”老四淡漠地看着他,季醒言咧嘴一笑,挠挠头:“四哥,你可太瞧得起我了。我只知道养鱼,哪里懂什么民生。”

        “八弟竟无半点进益,这可不是白白浪费了太傅的教导之心?”老五鹰隼一般的眼睛看过来,季醒言无所谓的扯扯嘴角。

        他朝太傅拱拱手:“竖子顽劣,太傅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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