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雪与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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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已经来不及了。

        “圆周塔对所有学问一视同仁。”青年深色发丝上的水珠闪着微小的珠光,顺着发梢滑落像是微小的冰棱,映衬着青年蜜色的皮肤,在斗篷内的衬衣上留下暧昧的水渍。

        青年却有一张极其板正的面孔,嘴唇紧闭,显得刚毅而坚定,“如果这么闲得没事以至于编排老师,不如在雕像前多念几遍圆周塔的规矩。”

        雕像指的是无名者雕像,被安放在大厅的正中央。空洞的斗篷,在石刻的布料之下空无一物,斗篷之上是一只简朴的头冠,由一条带翅的衔尾蛇组成,这是圆周塔的标志。斗篷张开了两边臂膀的位置,那个看不见的人形似要拥抱未知,又似要将自身奉献。

        罗南在学徒中的威望很重,那几个小学徒虽是不情愿,但仍是站到了雕像下。罗南未再管他们,继续向着大厅另一边的走廊走去。

        身后,传来了学徒们稚嫩清脆的声音。

        [……

        ‘缠裹’之下,我们放弃种族、放弃信仰、放弃生来该有的一切,将这具躯体奉献给‘大脑’的全知全能。

        所以,雷火被驯服,是我们手中的火源

        所以,林木被修剪,是我们掌心的幼种

        所以,光点被聚焦,辅助我们看清世间万物

        下一个……

        下一个……

        我们用头脑征服世间万物,用平等的眼看待平等的知识,用真理的桥梁连接注定的生与死。

        一切的有迹可寻,让我们掌握命运,在自己手心。]

        罗南把这些吟诵声甩于身后。极地圆周塔构造怪异无比,有时明明是上坡路,却不知不觉到了下一层。走廊的两壁没有窗户,被漆成了与黑铁一样的颜色。学徒们若在走动时想到了什么灵感都可以拿出粉笔在墙上记下。所以往往能看见有学徒盘腿坐于地板上苦思,或是思考自己的课题,或是被前人的记录引发思考。

        罗南在一个拐角处选择乘坐升降梯。升降梯像是一个大型的铁笼子,四周满是雕花的细柱,里面配有一个墨绿色的小型沙发。罗南转动门口衔尾羽蛇形状的□□,通过蛇咬的接口选择要到达的楼层。然后他便端坐在小沙发上,听着头顶笼子上的锁链因拉扯发出的哐嘡的声响。

        他在不断向下。寒气冒了上来,唯有升降梯内的无烛之光给予少许暖意。他拉扯了下尼龙斗篷,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也许是十分钟后,升降梯终于到达了极地圆周塔底部。这一层少有人至,罗南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回声。

        一走出升降梯,走廊两端都是猩红色的墙布,因为与塔内格格不入的寒冷甚至可以在墙角窥见白霜。这一段走廊不长,墙上挂着画像也只有少许几个,但都被绒布盖上了,或许是怕这极端的气温破坏颜料的材质。

        一副画像的绒布不知是否被谁扯动,露出了的一角,罗南只能看见画中人橘红色的发辫尾部,温暖似晨曦。他停下脚步,端端正正地把绒布盖好。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又厚重的铁门,上面覆了霜雪,可以推测,这层的严寒都是来自于门背后。罗南敲了下门,得到了回应,门把手上衔尾羽蛇吐出咬着的蛇尾,为他放行。

        他用力地把铁门推开。那一瞬间,白光透过狭长的缝隙照射到他眉眼间。如每次进入贤者大厅一样,他在那一瞬间都忍不住闭上了眼。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如同一个巨型雪洞。贤者大厅是半封闭式的,远处的那一端连通着冰海。自然的光线透过一层透明的薄膜照射进了这片空间。薄膜不知材质,至少不符合罗南认知中的任何材料,它也许仅是魔法元素构成的结界,但罗南更无法估算这能隔绝大半寒意、抵御风雪的结界需要消耗多少的魔力。

        厅堂中央安放着黑色长桌,圆周塔的贤者们坐于两端。他们都披着红色的羊毛斗篷,这是名为“真实缠裹”的装束。斗篷从头到脚覆盖了他们身体的每一寸,罗南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判断他们的身份。

        左手边,精灵双生子,“嫁接”格洛丽亚、“进化”格洛斯特靠坐在一起,中间却隔着厚厚的书墙。

        右手边第一位,人类老者,“满天”柯尔文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右手边靠桌尾,他的老师,“骨头女士”伊芙琳,以右手指骨为钢笔,在黑墨水中蘸了蘸,奋笔疾书。

        除他们四位之外的位置都空闲着,包括另一端的主座。

        罗南在桌前站定,微弓着身行礼。轻呼一口,袅袅的白雾从他口中吐出。

        “这是一封加急文件。来自加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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