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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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公主的赏春宴并不必穿华服,加上又有东宫选妃的传闻,接了帖子的几家着实都为入宫衣着烦恼过。

        花朝节有赏红的习俗,如今水榭内身着桃红、妃色的占了大半。选了或鲜嫩或淡雅颜色的,鹅黄、丁香也有几人。

        还有白底织百蝶、松绿配桃红……都是鲜妍的颜色。毕竟选在了号称百花节的春宴,没人想扫了嘉宁公主的兴。

        刘妧是刘阁老行二的孙女,素有才名。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偏偏头簪玉精钗,身穿一件青绿竹纹镶边比甲并白绫罗裙,不戴鲜花、不施脂粉。

        大邺开国已历经三代,高|祖以兵权起家,救万民于乱世。武勋获封后因怕天子忌惮,都渐释了兵权。

        当今天子更是素喜文墨、丹青、舞乐,以文孝治国,近年朝堂上文武分立之势日盛。

        围着刘妧说话的多是士林家的女孩儿,对她今日打扮纷纷夸赞,叹竹君高洁,不落俗红。

        大邺勋贵多是追随高|祖的武将世家,武勋家的小姐们三五坐在一处,面上似笑非笑。

        方芙自是不觉刘妧这一身寡淡如何能被夸到高洁,可见这些士林家的女郎是极会说奉承话。这一身青竹,在公主花朝节的春宴上实有沽名钓誉之嫌。

        嘉宁公主与柔安县主入了水榭,大家互问好后,果然有人嗤笑出声。

        柔安县主乔琬如今尚未及笄,但此时已可见她的娇容日后必是要冠绝玉京。翠眉若远山,双瞳剪秋水,令人见之忘俗。

        她那一身虽也素净,但衬得女孩儿分外娇嫩。正是揉春为酒,翦雪作诗……登时要把容色平常的刘妧比到尘埃里去了。

        并非青竹不如绿萼,只是穿衣之人的亭亭风姿比不过罢了。

        嘉宁公主也看清了刘妧身上的青绿比甲是竹纹,虽下帖时并没有言明今日以花为题,但心中还是略有不喜。

        开了春宴,宫人端上吃食来,其中有花酥与花酿。

        嘉宁公主道:“你们可别觉得我践踏风流,拿这鲜花做了点心与酒。”

        众人皆道不敢。

        乔琬却笑:“春去总是要落红,与其伤春不如细品,公主不过是大彻大悟罢了。”

        与她要好之人皆笑了,英国公府的小姐道:“几日不见,你倒学会说奉承话了。”

        乔琬不依:“哪有,刚才公主还在长春宫赞我最会讲大实话呢!”

        不过是几句顽笑话,刘妧似有不喜地别开眼去。

        方芙瞧见了,心中一哂。不知刘阁老府上是不是也听闻了东宫的选择,这刘二小姐竟在嘉宁公主面前作这等小动作。

        嘉宁公主对乔琬笑嗔一番,方才又道:“今日赏春,姊妹们可自行在毓园内赏玩。不过离园时,还盼留下佳作一二。”

        众人心中一凛,今日竟试起才学,难道真与东宫选妃有关?

        昌云郡王家的女孩犯难道:“嘉宁姐姐,我可不会作诗呀。”

        “不作诗,画也可。”

        有几人松了口气,幸好不用曲水流觞、连诗对句。况且诗作可流传,画却不易。看来今日是否想出风头,意愿是可自选的。

        席上几位颇有才名的少女则或是品茶或是饮酒,状似无人在意。

        宗室与勋贵家的女郎们心知自己与东宫无缘,倒是更加惬意些,不多时就四下散开,到园中赏春去了。

        嘉宁公主与几位好友谈天饮了酒,便要回长春宫更衣小憩。乔琬还想在毓园中疏散酒意,自留下与方芙等人到园内走动。

        几人行了片刻,见有一湖石堆叠的高亭,登上似能望见玉华池。方芙便提议上去休息片刻,远眺湖光春|色。

        乔琬、方芙与祁纨三人进了亭子,让随行的侍女与宫人守在下面。

        英国公家的祁纨吹了会儿凉风,酒醒了大半,笑道:“今日刘二可要被你气死了。”

        乔琬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祁纨挑了她的下巴道:“让我看看你这玉雪团成的脸,你倒是还想做什么呀?”

        方芙笑倚到阑干上:“求求你可别再看什么话本了,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祁纨不依不饶道:“我们婠婠这正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可比刘二在赏花的日子里假清高要好。”

        乔琬笑着摇头,也站起身来观景,远远望到毓园一隅的竹林,想起那不知何时开的门洞,不禁心中翻腾。

        她入宫不过半日,竟似期年。

        这大好春光,在她看来不过是凋败前的花团锦簇。距离东宫倾颓只有三年,宣宁侯府究竟有什么办法与东宫撇清关系,来逃避延和元年的那场清算呢?

        难道要奇货可居,此时便暗中投靠未来荣登大宝的二皇子昭王?

        乔琬只是这样想着,就心痛难当。

        她对新帝何尝没有怨恨?宣宁侯府上下一百七十余口人,这是何等滔天之恨!

        站在这宫廷高处,乔琬的酒气激起心中生出可怕的想法来,今时今日她若能得权势,不但要碾碎康平伯府,还要斩断昭王那通天之路!

        “婠婠……”乔琬听到方芙轻声唤她。

        “怎么?”

        方祁二人指指不远处,原来高亭上正巧能看见刘妧与程阁老家的女郎夹道相逢。

        “今日真是为东宫相看么?”祁纨低声问。

        方芙也问:“公主可说了什么?”

        乔琬道:“正是公主什么都没说,我也不便多问,毕竟她也邀请了你我。”

        刘妧与程家小姐寒暄几句,又分开而行,看起来都十分彬彬有礼。只是刘妧看似谦和,那脖颈挺得笔直,回礼的姿势虽标准,动作却孤高冷硬。

        祁纨哼了一声:“我倒不信东宫能看上刘二这惺惺作态之人。”

        “噤声!”方芙扯了扯她的袖摆。

        乔琬也道:“必是不会。”

        她十五岁那年也如她们一般,做事或许只凭喜恶。但心中有行事的尺度,平日里有家人指点,外出时有随侍提醒,多不会犯错闯祸。

        可跳出这些再来看,这世上许多事与喜恶无关。诚如今日东宫选妃,若真有所需,娶的是刘阁老家小姐还是程阁老家小姐,又与喜恶有什么关系呢?

        “罢了,左右也与我们无关,不如摆了笔墨来画画。”

        三人一时不想再走动,便传宫人送了纸笔来。

        乔琬幼时曾与二哥一起学过丹青,被老师赞过有些许灵性,因此第一个画完玉华池春景。

        而祁纨还咬着笔头画工笔牡丹,大呼自讨苦吃。

        乔琬略坐了片刻,只感春风中桃花酿迟来的微醺,道:“我也想回长春宫歇息一番。”

        方芙在和芍药圃较劲,头也不抬道:“你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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